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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和年纪大约六十来岁,这个年纪在本世界而言正值壮年,脸上除了深刻的法令纹外,本应看不出太多岁月的痕迹,然而他额头数条深深的沟壑,看上去仿佛已经七老八十了,有种说不出的沧桑感。
清和深深地凝视着更年轻也更雄心勃勃的晗希,双手拢在袖子里,淡淡道:“我也是那之后才知道的消息。”
晗希点点头,习惯性地摸了摸鼻子,又压低了声音问:“那你难道也赞同教宗陛下的决定?”
清和没有正面回答,反而笑了笑:“难道你反对陛下立他的弟子为教宗继任者?”
“哦不不,别误会,我可没有反对陛下的意思。”晗希立刻申明立场,补充道,“我的意思是说,这个年轻人,是凭空冒出来的,事先大家谁也不知道有这么个人,大家对此人一无所知,更谈不上了解,品性如何,实力又如何,一片空白,何来认同呢?我只是觉得,圣子的尊位何其重要,即便是教宗陛下,也应当听取大家的意见,更加慎重才是。”
“呵呵。”清和不置可否地微笑起来,既没有应和,也没有反驳,只是在心中摇了摇头,终究还是太年轻了。
一直保持沉默的张君白忽然回过头来,皱着眉告诫道:“噤声!准备迎接教宗陛下。”
不消片刻,走廊深处传来骑士靴踩在地上规律而沉闷的足音,由一队圣骑士拱卫的教宗陛下,终于踏上了神殿的红色地毯。他头上的金色冠冕华美而沉重,与手中半人高的权杖一道,在阳光下折射出绚丽而夺目的璀璨光晕。
夜铮身着繁复华贵的红色祭袍,长长的衣摆随着他的步伐曳地拖行,银色的长发服帖地披在身后,两侧被一根金色的流苏发结于脑后挽成一束,自然地垂下。
叶少卿慢一步,走在他身侧,着装不再是当初在黑川教殿领取的那身,而是穿着特地定制的白金祭袍,里外足有五层,由夜铮亲手给他一件件穿上,将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宛如一颗行走的竹笋。
跟在最后的则是总务官昀鸿,一名狂热苦修士,亦是教廷内部狂信徒的首领,他曾经是夜铮的内侍官,如今荣升总务官,享有议事权,由周问顶替了原来的职位。
夜铮一步步越过高大的白玉台阶,在神座上坐定,叶少卿按照他的吩咐站在一旁,台阶下的两侧,分别站着温常言、周问还有昀鸿三人,随时听候陛下差遣。
“这次会议的目的,我想诸位已经有所耳闻。我的弟子叶少卿,觉醒圣光,品格坚韧,出类拔萃,在同龄人中,无人能出其右……”夜铮低沉磁性的嗓音仿佛潺潺的流水,轻而缓地在每个人耳畔响起,缥缈如同远在天边,清晰的又像近在眼前。
“我决定,正式收叶少卿为弟子,并册立为教廷圣子,作为教宗的继任者。”
大殿之上安静至极,他的声音似乎蕴含着某种的魔力,一切旁的声音都被吞没进去,消失殆尽,就连呼吸声都要为他不紧不慢的话语让路。
“我反对!”台下人群之中响起一声突兀的声音。
这三个字掷地有声,异常坚决,引得四周其他大主教们频频侧目,议论纷纷。
叶少卿眯着眼望过去,忽然笑起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在黑川教殿结下梁子的朝华大主教。想必,对方在得知自己的对头突然摇身一变,从随手可捏死的虫子,变成了地位尊崇的教宗弟子,其中落差的滋味,恐怕不大好受吧。
朝华并不回应叶少卿的目光,他先是朝三位圣堂大主教看去,见他们没有发表意见的意思,又看了看二皇子风乾,后者仍是闭目养神,朝华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道:“我反对。此人来历不明,既无威望,亦不足以服众,一切都尚待观察,圣子之位干系重大,还请教宗陛下三思。”
有了一个领头的,不一样的声音有了主心骨似的,便陆陆续续跟着冒出来,晗希微微一笑,适时地出声道:“教宗陛下,您的旨意我等本应无条件遵从,不过,正如朝华所言,叶少卿阁下初来乍到,就立刻委以圣子之职,此事恐令教廷上下人心浮荡,广大信徒心有不安。”
张君白瞥他一眼,微微蹙眉,清和仍是老神在在的样子,仿佛没听见似的。
夜铮自神座上淡漠地俯视众人,将他们的神情尽收眼底,等待大殿内重归寂静,他唇角慢慢地勾起一丝弧度,长身而起,权杖跟地面撞击出一声悠远的脆响。
“呵,我想你们搞错了一件事,我并没有在询问尔等的意见,我只是,在告知你们。”
晗希自信满满的脸色微微一僵,余光瞥见老态龙钟的清和,嘲弄地向他做了一个无声的口型——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