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

    翌日是休息日。

    姜汀月起床后，楼霖星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疑惑，便问她：“你和你爸什么时候说起我的？”

    姜汀月想了下，回答：“就是我搬来和你一起住的时候。然后还有就是上次打游戏的时候。他问我怎么想到那个路数的，我就说你给我的灵感。”

    楼霖星听完，点点头，然后突然垂低头开始傻笑。

    “你傻笑什么？”姜汀月挠着一头乱发，睡眼惺忪地望着她。

    于是，楼霖星立马伸出手摆了摆，却笑得更欢了。

    “我一个晚上都在思考他夸我的那些话，放电影似的，翻来覆去想了好几遍。还是感觉好开心啊，第一次有人那样夸我。”楼霖星美滋滋地说着。

    “哦，他这几天是有点儿不太正常。”

    “你的意思是我不值得被夸吗？”楼霖星立马转过头气呼呼地问。

    “不是，别闹。”姜汀月说着，伸出手，将楼霖星按到自己怀中，揉了揉头。

    倒在那软软香香的怀里，楼霖星内心就漏掉了一拍。

    “我的意思是，最近他总是每天晚上都给我发信息，大概都是叫我早点睡别熬夜之类的。你说怪不怪？印象中以前他很少的。”姜汀月望着窗户处飘荡的窗帘，迷茫地说。

    “嗯？是不是更年期了，我妈初入更年期的时候，天天都给我发短信叫我回家吃饭回家陪她。而且一天好多条，我有时候忙，没办法回去，或者说回信息晚了，她就觉得我不爱她了，然后陈阿姨就对我说，我妈没等到我短信又哭了。”楼霖星手指抚摸着下巴思考着回答。

    “男人也会更年期？”姜汀月吃了一惊。

    楼霖星点头，然后说：“无论男女都有的！”

    “更年期不是说大部分都是变得很暴躁么，甚至看自己孩子各种不顺眼。”

    “可是每个人症状都不一样啊。我小时候的一个邻居更年期就是天天和家人吵架，然后看见年轻人身体好到处跑，就有些嫉妒，还买了很多小姑娘才穿，像我这种年纪都不穿了的衣服。”

    “我妈更年期的话，大概就是觉得光阴似箭岁月如梭，紧接着又联想到自己老得那么快，是不是很快就要离开人世了，再紧接着就很害怕失去一切，这一切中，我对她而言，是最重要的，所以，她就特别粘我。”

    楼霖星说完，又感叹了一声：“人上了年纪之后啊，其实情感方面会变得比以前细腻很多，就算再没心没肺的人，也会出现各种变化的。可能我们现在还不是很能理解，但那一天，总会到来的。”

    感慨完毕，楼霖星就立马从床头柜上拿出一面镜子照了照，然后说：“你看你看，我下眼睑都有细纹了，怎么办啊？人果然是上了二十后就应该保养，上了二十五之后更要全面保养。据说二十五岁就是一个坎儿，翻过这个坎儿，老得可快了。”

    姜汀月见楼霖星拿着镜子在那儿手足无措地说着一堆胡话，于是笑了，说：“无所谓啊。老了就老了呗。想想以后我们两个退休老太婆一起晨练散步，你不觉得很美好吗？”

    楼霖星听罢，疯狂甩头，说：“理想总是丰满的，现实总是骨感的。到时候跑几步路爬几个台阶就累得气喘吁吁了，哪里还有闲情雅致谈风月呀。”

    “那你的意思是，等我们老了之后，你就不和我一起谈情说爱了？”姜汀月眯着眼睛，凑向楼霖星。

    楼霖星啊了一声，挠挠头，然后说：“哎呀我不是那个意思啦。我，我……”

    “我不说了……”楼霖星鼓鼓腮帮子又撇了撇嘴。

    最终，两个人购买了许多针对更年期的食物和药品，然后姜汀月拿到公司准备给他爸。

    姜华年现在还不在办公室里头，于是姜汀月就留了个纸条，写着这些是针对更年期的东西，姜汀月留。

    姜华年回到公司后，蹙着眉头打开盒子看了看，发现全是针对更年期的东西，又看了下那个纸条，不禁陷入沉思。

    最终，他展露了一个笑容。

    女儿真的是有心了，知道后妈最近更年期了，还给她买了这些，不错。

    于是，姜华年就将东西全部拿回去交到了朱颜手中。

    朱颜拿着那一沉甸甸的东西，表面上是笑着的，内心却是针扎似的。

    她最近表现得有那么暴躁吗？

    暴躁到都需要吃药了吗？

    于是，姜华年走后，朱颜气得把东西全部丢进了垃圾桶。

    之后，她打电话给邱韵，质问道：“你妈我现在像泼妇吗？该吃药吗？！啊？！你在做什么怎么不说话？我问你话呢！”

    几秒种后，邱韵回道：“妈，你干嘛冲我发火啊？我没惹你啊。你要不要去看医生啊，最近火那么大，是不是肝啊肾啊的有毛病啊？行，等会儿我忙完载你去看看。”

    朱颜：“……”

    另一边，公司里。

    古墨雨抱着剧本儿，一边低着头一边思考着剧情往前走。

    一个没注意，撞到了个人。

    她有些仓皇地抬起头，正打算说对不起，结果一看是姜汀月，于是就尴尬地笑了笑，然后说：“不好意思啊，刚刚我在走神，撞疼你了没？”

    姜汀月摇头，说：“就你这个小身板儿，想要撞飞我的话，还是弱了点儿。”

    古墨雨听完，浅浅一笑。

    她身上，始终有种岁月静好的样子。

    就像是带着露珠的白色山茶花，安静素雅。加上那牛奶似的肌肤和浅褐色的头发，感觉就像是网络上那些小清新图片里的女孩子。

    “我刚刚在想剧情，有个地方总觉得很别扭，但是又不知道怎么改。”古墨雨抬起手，撩撩发丝。

    “怎么个别扭法？”

    “你有时间吗？有时间的话，不然，帮我看看，好吗？”古墨雨抬起头来，期待又小心翼翼地询问。

    “ok。跟我来。”姜汀月摸了下鼻子，打了个响指，然后转身往自己办公室走去。

    冬日的阳光略微显得有些冷清，透过巨大的玻璃洒落在走廊上，轻轻罩着姜汀月笔挺的背影，看上去很美。

    姜汀月今天没有穿高跟鞋，而是穿的小白鞋，外套很长很宽大，大大的衣服帽子垂落在身后，但是头发没有拨弄好，有两缕偎在帽子里头，不太平整。

    于是，古墨雨想了想，小跑上去，轻声说了句等一下，然后在姜汀月准备转身之前，伸出纤细的手指，帮她把那两缕头发拉了出来。

    姜汀月正好转过身来，看见她后，笑着说了句谢谢。

    那样的笑容，自然且又清爽，但却很奇异地暖到了人内心里。

    古墨雨抱着剧本，微微低头说不客气。

    到了办公室后，古墨雨就把自己说的那个部分摊开给姜汀月看了，至于前因，就口述的，这样要快一些。

    虽然姜汀月不是专业人士，但是她看的剧多，所以，古墨雨就想着，让她以电视前的观众角度来看一看，分析下也好。

    像这样的商业剧本，本身就是要拍来给观众朋友看的。所以有时候，行业外的人，可能更能看出一些自己都没有想到的问题。

    两个人聊着聊着，古墨雨就收到了一条前男友发来的短信。

    前男友的意思，大概就是想要和她复合。

    两个人其实在一起挺久了，原本，都打算年底就领证结婚了。

    可谁也不曾想到，事情会沦落到现在这般模样。

    分手也有大半年了吧。

    古墨雨是个孤儿，自小便觉得自己没有人疼爱，所以总是小心翼翼地对周围所有对她好的人好。

    滴水恩当涌泉报，有的人只是说说而已，可她却是完全付诸实践的。

    不论是后来结识的朋友，又或是那个男朋友，她都是掏心掏肺地付出着。

    她是个很简单的人，看见身边的人开心，自己就能很满足。

    和前男友戴科结识于一次工作交流上，前男友看起来文文静静高高瘦瘦干干净净的，是很阳光的那种。

    原本两个人感情很好。

    谈恋爱以来，几乎每天工作结束后，戴科都会来公司大门底下接她。

    夏天会递给她一杯冰奶茶，冬天则换成热奶茶，还会将她的手捧在手心里揉一揉哈哈气。

    日子长了，公司里的人甚至都开始管她叫奶茶妹了。

    只是后来，他结识了一些坏蛋，这些坏朋友，将他拉入了企图，拉进了赌场。

    今年年初开始，戴科彻底沾染上了赌瘾，就跟中了邪一般，几乎每天晚上下班第一件事就是去赌，将家底儿都输光了。

    戴科不再来接她了。

    她也不再喝奶茶了。公司里的人，渐渐也不管她叫奶茶妹了。

    早春微寒，有一次她从大门走出来，发现还下雨了，可身上又忘记带钱，不能拦车回去。

    于是她给戴科打电话，问他能不能来接一下自己。

    戴科却说自己在忙，不能来。

    在电话里，她听到有几个男人在粗声粗气地说：“接什么电话啊，快，快出啊，轮到你了。”

    然后，她就心寒地挂掉了电话，像木头人一般站在那儿，最后天色晚了，一个人才踉踉跄跄地走进雨中，失魂般地前行着。

    第二天，男朋友跪下认错，抓着她手求她原谅，她就又心软了。

    心想，信他一次，再信他一次好了。就最后一次。

    事不过三这个道理谁都能懂，可一旦被爱情冲昏头脑，就有人怎么也不懂。

    她就是那样，前前后后被骗了若干次。

    甚至因为赌了又没法还债，还被人追到单位上闹，扬言不还钱就要砍死他。

    后来领导了解了详情，找他去谈话，谈了很久，最终还是将他劝退了。

    最后，戴科丢了工作后，骗她说自己要去戒赌中心，她还傻傻地信了，陪他去交了钱。

    结果她前脚刚走，戴科后脚就死皮赖脸地磨着中心把钱要了回来，然后接着赌。

    这一次，古墨雨果断地就和他提出了分手，断掉了联系，然后还搬了家，住在一间十平米大的小屋子里头。

    最初的时间里，她几乎每日以泪洗面，甚至影响到了工作，但是渐渐的，也就释然了。

    只是她没有想到，再次收到前男友的短信，她的心，还是猛烈跳动了一下。

    “墨雨，回来吧，好吗？这几个月，我一直都在反思，也戒了赌，开了个小公司。之所以现在才找你，就是因为，我觉得现在的我，才配得上你……”

    “老时间，等你下班后，我会在楼下等你，接你。”

    “你不接我电话，我就只能发短信了。墨雨，看见了吗？看见了回复我一下好吗？”

    ……

    短信接二连三地发过来，手机屏幕一会儿一会儿地亮起来，古墨雨将手机屏幕朝下放到桌上后，双手仍有些发抖。

    姜汀月瞧出了她的一些不对劲，于是放下剧本儿，望着她，问：“你怎么了？”

    古墨雨听见问话，回过神后，摇头，双手缩到双腿上，抓了抓，然后微笑着说：“朋友说要出差，问我可不可以把狗寄养到我那儿，我说我那儿地方太小了，不能养。然后她好像有些生气了，所以我……”

    “既然是你朋友，就应该知道你那儿不方便吧。知道会给你带来困扰还来找你，是你朋友的错，不是你的错，没必要在意。”姜汀月说完，又笑了下。

    于是古墨雨强行挤出一个微笑，点点头，却垂下了眼。

    “午休时间过了，我要回工作岗位了。刚刚，谢谢你帮我看剧本和提意见。”古墨雨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发现戴科又发了几条短信过来，于是慌慌张张揣回兜里，就拿着剧本站了起来。

    “好。”姜汀月简短回应后，就看着她走出了办公室。

    这个女孩子，好像想得有点儿多哦。

    姜汀月伸了个懒腰，随后就看见了楼霖星发来的短信。

    “今天boss的夫人喜得一女，boss心情好，我们下班早！换我来接你！好不好！”

    一堆感叹号，真是……

    姜汀月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几下，然后回了句：“好啊，尽管来，我会恭候您的大驾。”

    “咦……说得我好像是什么老佛爷似的。”

    “你想多了。”

    “啊？”

    “你是小公主，不是老佛爷。公主殿下既然要亲自来找我，我当然是很开心的。”

    姜汀月回复完毕后，整个人心情都美滋滋的。

    到了下班时间，姜汀月披上外套，整理了下领口和帽子，就走了出去。

    出了电梯，跟阵风似的小跑到门口，然后就看见楼霖星穿得像个企鹅似的站在那儿埋头玩儿手机。

    “怎么不进去一楼大厅坐一下？在这儿得多冷？”姜汀月说着，伸出手，捂住了楼霖星的耳朵。

    果然，楼霖星耳朵边儿都冷得刺骨了。

    “啊？可以进去的啊？我还以为像这么正规的地方，我进去会被赶出来呢。”楼霖星吸了吸鼻子。

    “不会，一楼不会。上边儿也不会，毕竟，你也不想想你是谁。”姜汀月摘下自己帽子，给楼霖星戴上后，随意地捋了下自己那被压得有些杂乱的头毛。

    “我是楼霖星啊，还能是谁呢？”楼霖星不明白地转过头望着她。

    “对，可你还是我姜汀月的女朋友啊。”姜汀月说着，伸出手，轻轻弹了她脑门儿一下。

    楼霖星听完，摸摸额头，然后拽着姜汀月手臂嘿嘿发笑。

    不过，两个人刚一转身，姜汀月就发现古墨雨就在斜对面不远处。

    古墨雨背着包打算离开，但却有个男人拉着她的手腕，不让她走。

    然后，古墨雨就哭了。

    “你看，那个男的把人弄哭了。”楼霖星也看见了，于是便抬手指了过去。

    “那个女孩儿是我爸公司里的员工，人还不错，对我也不错。不过，别人的事儿，我们也管不了，毕竟别人究竟有什么恩怨，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我们也不清楚。别人小情侣闹别扭，我们要是插手，倒是显得不太适合。走吧，我带你买衣服去，你身上这些破烂儿不保暖，说你你还不信。”姜汀月说着，就打算带楼霖星转身离开。

    “讨厌，才不是破烂！”楼霖星倔强地瞪了她一眼。

    然后，她又潜意识地回过头往那边望去，最后捏捏姜汀月的手臂，说：“那个男的刚刚打了那个姑娘，好过分啊！”

    闻言，姜汀月收住脚，转过身去，只见古墨雨拿手捂着脸挣扎着要离开，可那个男人却又立马慌张地拉住她认错道歉。

    “要去看一下？”姜汀月回头问楼霖星。

    楼霖星听完，抬手抓抓耳朵，没说话，但是看样子，脚底下是挪不动步子。

    最后，嘀嘀咕咕说了一句：“可惜我现在很久没练了，不然肯定冲上去揍他一顿。”

    “你在这儿等一下，我去看一下。”姜汀月双手搭在她肩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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