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坐定,霍侯扫视一圈,用低沉的声音说出开场白,除甘棠外的其余人等,闻言尽皆黯然沉默下来。
“因为我们不知道的原因,人们高烧陷入昏迷,除极个别的人外,都相继死亡,然后以另一种姿态醒来。醒来的已经不能称作人类,因为它们没有任何生命特症,依靠本能以活人血肉为食,除非打破它们的头颅,否则不会死亡。”
“据网络通讯瘫痪前的消息来看,这种灾变是全球性的,目前不知有多少人存活,也不知变成这种食人怪物的有多少。而少部分发烧醒过来的人,似乎都有身体虚弱的现象发生。”说到这里,霍侯一顿,抬眼看了看其他人。他也是高烧昏迷的人,但醒来后却并不像关战等人一样感到虚弱,他猜测是甘棠的缘固。
关战他们显然也发现了这点,但出于对霍侯的信任,他们并没有提出疑问,不过,他们不提,却有人会提。
沈元用手指往上推了下眼镜,视线在霍侯与关战几人身上来回移动,末了迟疑地问道:“你也发烧昏迷了,却为什么没出现跟他们一样的症状?”
霍侯冷冷地看向他,没有马上回答,沈元在他冰冷眼神的注视下心里感到有些发毛,但秉持有疑就问,科学求证的态度,他强撑着与霍侯眼睛对视,没有转开视线。
霍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缓缓吐出几个字,“我不知道。”
其他人听后,觉得这是正常回答,他们也只见到几个昏迷醒来的人而已,谁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人像霍侯一样,醒过来后没事人般呢。
等到后来发现只有霍侯是特例时,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
沈元也是这般想,所以在听到霍侯的回答后便没追着不放,唯有甘棠,抬头仔细看了霍侯一眼。
霍侯看大家都没什么问题,便继续说下去。
“这种状况并不寻常,我希望大家随时关注自己的身体情况,一旦出现什么问题,要随时向我报告。”
又是沈元提问,“你怎么知道这种状况不寻常?”
这次霍侯没看他,而是对着众人解释道:“同样发烧昏迷,绝大多数人死去变成吃人的怪物,醒过来的我们,不可能只是睡一场那么简单。”
沈元点了下头,觉得霍侯说的有道理,并提出自己的猜想,“或许可能是一场进化,失败的成为怪物,只有进化成功的人才有可能适应生存下来,你们能够从昏睡中醒来,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适应了进化的初始阶段。”
听到这里,公孙越首先发问,“为什么说是初始阶段,难道还有其他阶段吗?”
沈元点头道:“没有哪个物种的进化能在短时间内一次性完成的,自然界有些进化甚至会持续成百上千年。由变异、遗传和自然选择的作用导致生物适应性改变,在历史过程中,经过长期自然选择,微小的变异得到积累而成为显著变异,因此可能导致亚种和新种的形成。”
关战听得头大,两眼冒圈圈,不由盯着沈元问:“你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沈元矜持地回答:“我就是研究生物与能源的。”
关战“哦”一声,但看他脸上表情显然并不知道生物与能源研究是做什么的。
这时,公孙越若有所思地说道:“这样解释起来倒也说得通,地球不知什么原因导致人类开始进化,失败的人就会变成电影里演的丧尸一样,只有进食本能,完全失去人性,从一定角度来说,已是另一个物种。”
“越越,越越,什么是丧尸?”关战眨巴着眼睛,扯住公孙越的衣袖问。他长得人高马大,面孔却非常漂亮,像精致的洋娃娃,无辜地眨着眼睛看人时,能让人的心软化。但显然这里面的人不包括公孙越。
公孙越看也不看他,抽回自己袖子,很是冷淡地说道:“我不和只看武侠小说的人聊电影。”
关战嘿嘿笑着收回手,挠了挠后脑勺。
看大家讨论的差不多,霍侯再次掌握主导,看向众人问:“目前的情况大致如此,那么现在,大家有什么建议?”
一时间所有人陷入沉默,变故来的突然,谁也没有准备,现在网也上不了,电话也打不了,不知外界情况,又怎知下一步该如何。
霍侯并不是真要大家回答,经过一定讨论,让众人先对自身处境有一定了解,减少内心恐慌,再引领大家思考未来方向,这样便没有时间哀叹已经发生的事情。
“既然大家不说,那我说下我的建议:继续北上。”说完后特意停顿了下,见无人反对,便继续说道,“还有,家里有人的,我们可以设法寻找。”说这话时,霍侯的视线刻意在易连碧和沈元身上停顿一下。
他们几人当中,关战与公孙越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严西顾几年前家破人亡,他自己和甘棠也是无父无母,而刚救回来的张悠,父母的尸体还锁在楼下卫生间里,所以八个人当中,竟只有两人还可能有亲人在,也仅是可能。
沈元苦笑了下,“我家就在京城,家里只有一个七岁的儿子和奶奶一起生活,现在——”他摇了下头,叹口气没再继续说下去,但大家也知道,这种时候,老人孩子的存活率是最低的。
众人的视线转向易连碧,自异变开始后,她就一直脸色苍白地沉默着,不仅是昏迷醒来的虚弱,还有一种身体被抽空般的失魂。像现在大家说话,她坐在一边似乎在听,又像只是在发呆而已。
此刻见众人看向自己,易连碧愣了下,然后动作缓慢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她怔怔盯着自己的手机,声音空洞而茫然,“之前我妈也发烧病了,爸爸留在家里照顾她。后来我发烧昏迷,醒来后,看到手机上有很多未接电话,还有一条短信——可能是爸爸打不通我手机,所以给我发信息。”说到这里顿住,慢慢仰起头,脸上表情很淡,眼神空洞而没有焦距,她声音很轻地说下去,“短信只有两个字——再见。”
公孙越几人沉默不语,都猜到发生了什么,却说不出安慰的话。
静默中,一直很少说话的严西顾忽然看向霍侯问道:“你之前与席见初通过电话,他怎么样?”
霍侯神色微黯,沉默片刻后只说了一句:“他没发烧。”
严西顾不知想到什么,面色微沉,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