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听说这宁府的丧事因着贾珍之妻尤氏病了,便由凤姐主持,不由暗暗摇头,这凤姐还是这样爱争权夺先的性子,不过话又说回来,若她不是这样的性子,倒也不像那凤辣子了。
因着林夫人小恙,黛玉问了长辈后,便亲自打点了些奠仪,令那素来办事稳妥的婆子去了宁府。
这去宁府的婆子方走出不久,这荣府便遣了人来,来的却不是旁人,正是那荣府众人的眼珠子,贾宝玉贾二爷。
原来贾老夫人得了女儿病了的消息,虽已听说只是微恙,然而到底一片慈母心意,便要遣人到林府去探问。本来这事儿,身边的丫环婆子都是做惯的,倒也轮不着贾宝玉这老太太的命根子劳动。偏生此人因着侄儿媳妇没了,心中郁郁,并没有去学里,这日正在老太太房里,听着老太太要遣人,忙道,“姑妈病中,若叫那些婆子去,岂不是惊扰了姑妈。孙儿也许久没见着姑妈和表妹表弟了,不如就让孙儿略尽尽孝,代为前往吧。”
贾老夫人眯着眼睛笑骂道,“可是胡扯了,你姑妈是林家的当家夫人,又不是闺阁里的姑娘家,还会被婆子给惊了,再者我哪里会派那样上不得台面的婆子去。不过你既有这孝心,倒也是好事,去吧。”
虽说贾老夫人这样说了,到底还是放心不下,又叫身边的丫鬟鸳鸯带着小丫鬟,婆子一同去。又叮嘱鸳鸯道,“瞧着姑太太身子怎么样,回来告诉我,若她那里有什么缺的,或是有什么要用的药一时找不着的,只管回来找我要,我这里尽有的。”
鸳鸯便笑道,“老太太也是多虑了,按林姑娘说的,姑太太只是微恙罢了。想来不是什么大事,用的药只怕也是寻常。姑太太也是夫人,又是林府的当家太太,表姑娘表少爷都在身边伺候,哪里还会有疏忽的地方。”
贾老太太便道,“话虽这样说,可你哪知道做母亲的心呢。那两个孩子生的晚,虽说都是好的,年纪也太小,一团孩子气,懂得什么。只怕会有一时不到之处,哪怕没有,便是白去问问,晓得她没什么大碍也是好的。”
鸳鸯便笑道,“这便是老太太的慈母心了,我瞧着,老太太对林姑太太比府里的老爷还好些呢。”
贾老太太便笑道,“你这小丫头看的倒是清楚,从我肚子里出来的这二子一女中,她年纪最幼,自然也是最疼的一个。只是嫁出去了,到底不比的当初在我身边啊。”说罢叹了口气,倒也没再说下去,便打发鸳鸯服侍着宝玉去了林府。
可巧这日林如海和林晋贤都不在府中,林夫人又在房里养病。黛玉方把去宁府送丧仪的人打发走,回了母亲房里照看,便听说贾府的二爷奉了贾老太太之命来探望姑妈。林夫人与黛玉万想不到会是那贾府的宝贝儿,只当是贾琏,倒也未曾在意。
虽说是外客,却又是林夫人亲侄儿,便叫人直接请进林夫人房里。不过一小会儿便听到,外头丫鬟道,“贾二爷来了。”
黛玉便站起来,见丫鬟打起内室的帘子,进来的却是宝玉,心里略有些吃惊,面上却不露,道,“原来是宝二哥哥,快请进来。”
林夫人见是宝玉,虽不大喜欢,却也笑道,“好孩子,这样冷的天,你怎么跑出来了。”
宝玉虽内里有些呆性,然而到底是大家哥儿,面上礼数向来不差,忙道,“老太太听说姑妈身体不适,忧心的狠,所以遣我来探望。”
林夫人便道,“我不过是略着了凉,年纪又大了,方借着病休养一会。哪晓得你妹妹没成算,碰着东府出事,竟惊动了老太太。”说着便指着房里的熏笼道,“这天气寒的很,你坐那里暖暖身子。”
又见他身后的丫鬟眼熟,便道,“这丫头我瞧着是老太太身边的吧。”
鸳鸯便上来行礼,宝玉在旁边道,“姑妈记性真好,这正是老太太房里的鸳鸯姐姐。”
林夫人到还记得贾老太太对这丫鬟颇为倚重,便笑道,“原来是你,我倒想起来了。”便又与她赐了坐。
鸳鸯便赶忙谢了赏,方在脚踏上坐了。因知道这位林姑太太夫家是书香门第,只恐规矩严苛,倒并不敢如往日在贾府那般伶俐了。
宝玉原是个见着姐姐妹妹便昏头的,偏生这林妹妹虽是他正经表妹,却并不熟悉,又有长辈在旁边,倒也不敢放肆,便只道,“许多日子不见妹妹了,我和姐妹们都惦记着妹妹,不知妹妹一向可好,初回京城可有什么不适应的。”
黛玉便道,“多谢宝二哥哥和姐妹们惦念了,我只初来时略有些水土不服,如今再没不适之处了。”
宝玉还欲说话,却听林夫人道,“老太太可还好?东府的事情没惊着她老人家吧。”
宝玉便回道,“蓉儿媳妇没了,老太太也是伤心的紧,不过她老人家身子骨一向还算康健,倒并不妨事。”
林夫人叹了口气道,“老太太无碍我也就放心了。蓉儿媳妇,唉,也是这孩子命薄了些,如今她的身后事又是个什么章程?”
宝玉便答道,“外头的事情,老太太不叫说给我听。只知道因着珍大嫂子身子不好,东府便托了琏二嫂子主持。”
林夫人便道,“这也是了,你年纪小,不说与你也是对的。”又道,“琏儿媳妇也是好的,只是她既去了东府,府里如今又是谁管着呢?是你母亲,还是你伯母?”
宝玉便道,“府里头大太太寻常不大管事,我母亲如今年纪也大了,因此还是二嫂子两头兼顾着。”
林夫人听得他这样说,倒也没再多问,不过又将那家中人等拿来寒暄了几句罢了。因着及至午时,林夫人便道,“今儿迟了,越性就在我府里吃了饭再回去。”
宝玉哪会不肯,便笑道,“那就叨唠姑妈了。”说着又偷眼去看那已在林夫人床边绣墩坐着的黛玉,许是母病的缘故,没有什么打扮的心思,只绾着一个家常的倭坠髻,除了支玉簪外并无其他钗环,身上衣衫也不过是件家常的柳黄色斜襟长袄。
此时黛玉听母亲留客,便忙站起来道,“母亲这几日病着,沾不得荤腥,我瞧着这个点了,贤哥儿也该回来了,我打发人去叫他招待表哥。”
林夫人便笑道,“你这丫头,就会在这上头用心。”
宝玉听他们母女两个要打发表弟招待自己,心知黛玉必不会相伴,难免有些不痛快。然而他们说的也是正理,到底姑妈还病着,林妹妹哪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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