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他们的橄榄枝

  她只见对面的那一排座位，不知什么时候，坐上了三两个人。

    从他们面上的表情来看，他们对这一场试音，不仅不抱太大的期待，甚至是还带了很大的不耐烦。

    这样流溢于浅表的情绪，只是让以九轻蹙了蹙眉，她把粉嫩的樱唇轻抿了抿，思虑一瞬后，她便闭上了眼，默然感受，什么也没有开口说。

    隔离玻璃的另一边，那一群专业的音乐人，对以九这样轻慢的态度，可以说显得很不满。

    如果说，少一秒，他们是烦躁，这一秒，几乎就是暴躁。

    中年男人极度不耐的扯了扯自己的领带，干涩的嘴唇，让他心烦胸闷的端起一旁的茶杯，轻抿了一口，紧接着，他似是不够一般，对另外几人开口数落道：“你们也不看看，盛世传媒里的艺人真是越来越不像话。”

    “自以为发行过了唱片，就算了不起了吗？他也不多为公司想想，真是什么人都敢请进来。”

    中年男人是一贯不喜欢和眼前这女人一类的，清纯长相。

    更何况，眼前的女人，长得并不止清纯，还漂亮得有几分张扬。

    这样的人，哼，总是习惯了自以为是。

    在娱乐圈儿里，她们这样的人，也最是喜欢对那些投资人投怀送抱。

    在他的眼里，像这样的女人，简直就是社会的渣滓，让他嫌弃得，分分钟想把人一把扔在地上。

    仅仅是这样的面容，就已经引起了这男人的不喜。

    完全可以想象，以九要是真没有几分唱功，说不定会更让这样的男人变得恼怒。

    不过，显然这时的以九，是并不会去在意这些。

    她默默地把耳机带上，随即便闭上眼思考了几秒。

    她这些的动作，全被吴风看在了眼里，他微握着拳，暗自在心底为她加油打气。

    虽然他知道他为她做的这些，她并不可能知道，但他不管她怎么想，只是觉得这是他该做的，也便做了。

    录音棚内，短暂的一片静默。

    紧接着，他们外面那群男人的耳机里，突然响起“咝咝”的电频波动声响。

    这些男人勉强按捺住自己心中的不耐，他们选择静静地听着，摆明了态度，想要看看眼前这长得漂亮的女人，到底有几分能拿得出手的本事。

    以九站在那圆台上，轻闭着双眼，那微动的细风，仿佛一瞬间，让她置身于一片蔚蓝的大海。

    她长发散在腰间，一身白色的裙装，随着没至膝上的海水，整个人如同化作风，在广袤的天地里，寂静徜徉。

    “远处海港传来阵阵船笛，我一直飘零到被你拣起。”以九唇瓣轻抿，整个人仿佛是这段时间以来，最大的放纵沉溺。

    “如今望著反映窗户玻璃，有个我陌生又熟悉。”悠扬的歌声，渐渐地响彻在耳麦。

    之前对她极为否认的中年男人，在听到她这开头两句，不由得微变了变眸光。

    如果说以九在剧组里拍戏，她那突然爆发出来的如同女王临世的气场，会让人感觉到畏惧。

    那么，她现在的歌声，就仿佛是在用她整个人全身的细胞，都在演绎。

    她，程以九，是个演员，并不是专职的歌手。

    如果要说她唱得好听，那么必定不会是她音准度的问题。

    她唱歌时，那种与音乐创作人仿佛浑然一体的感情，是如今很多的歌手在翻唱的时候，很难达到的一个瓶颈。

    显然，之前对她颇有微词的中年男人，没有想到，仅仅是这么一两句，她居然就能把歌词里所蕴含的感情，酝酿到这个份儿上了。

    他闪了闪眸光，收敛起了之前原本想要夺门而出的心思，他渐渐地静下心来去体味，那轻柔而又不失将强倔强的声音，透过电流，缓缓地传递到他挑剔的耳朵。

    他那皱起的眉头上，渐渐有了丝舒缓。

    唱歌的人，很明显，渐入佳境。

    “练习laugh—a—little——little—more！要学会更加善待我自己！”

    空气里飘动的音符，让以九更加投入，愈发动听的声音，从耳麦里不停传来，“我的眼泪会坠落，绝不是因为懦弱！而是感谢天让我遇见你……”

    伴随着以九歌声的浮动，中年男人原本紧皱着的眉，终于彻底舒缓。

    甚至就连他的嘴角，都有了几分上扬的趋势。

    不过，站在玻璃窗外，并没有戴耳机的吴风，显然不知道以九这歌唱的到底如何。

    他仅仅只是透过玻璃这样静静地看见她，莫名的，他竟然就会觉得有积分满足，有几分难得的窃喜。

    当然，他这样的感觉，并没有过多久，录音棚里的动静就已经彻底结束。

    当这些专业的音乐人，摘下耳机的时候，他们纷纷用眼神对视了一眼。

    那里面，明显流淌着只有他们才能看懂的信息。

    不过，比起他们这样的眼神交流，率先一步主动出击，在这样的人才面前，好像才更能显示出自己的诚意。

    之前对以九格外嘲讽的中年男人，在她音落的那一刻，压根儿等不及她从里面打开玻璃门，他就已经自动自觉地起身，在她出来的第一时刻，站在了她的面前。

    他的笑容，落在以九的眼底，显得有几分谄媚。

    这样的谄媚，倒是好像有几分眼熟。

    以九不动声色的挑眉，她等着中年男人他们给出的答案，虽然她对她的音准，还是有几分自信，但很显然，从他们之前的态度上来看，人家并不怎么看好她自己。

    中年男人自然不知道以九现在心里的想法，不然，那接下来他说出口的话，俨然就是在自打巴掌。

    奈何，该说的还得说，就算他有心想瞒，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他也瞒不住。

    “咳，”中年男人思考了一下，他到底该怎么给眼前的小姑娘说出自己的心思，但他又考虑到若是直接说出来，会不会太过唐突。

    “这位先生，你要说什么话就直接说吧。我来这里，也不过是答应了人，帮个忙而已。”以九的这番话，倒是很清楚的把他们NV娱乐和盛世传媒之间可能涉及到的合作利益，给一下子撇开。

    然而，纵使她这句话说是说得真心实意，在场的人，却是少有几个相信，她有这样的能力，还是出于朋友的情谊。

    以九倒是不管人家信不信，反正自己的心思，摆在那儿，除了她以外，并没人能随便动摇。

    她表情自然的走下台阶，中年男人见状，不禁抬眸看了她一眼。

    想到之前自己对她的否定，他不由得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尴尬一笑，便开口道：“你就是吴风提起的程小姐吧？”

    “说老实话，你今天的这场试音很成功。”

    本来以九的表情是没什么反应的，但听到人家最后的那“很成功”这三个字，倒是不免愣了愣。

    “很成功？”以九有些不确定的反问一声。

    预料之中的面色变化并没有出现，反倒是那个中年男人笑得更坦然了，“是的，很成功。”中年男人再次肯定道。

    他在认真地看了她一眼之后，眸子不禁黯了一黯，随即感叹道：“像程小姐这样优秀的人才，我们盛世传媒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过了。”

    “如果程小姐乐意，或许我更希望，你来这录音棚，并不仅仅是帮忙，而是互惠双方的一场合作。”

    以九仿若并没有想到，她只是习惯性地认真以对，竟然就换得对方脸色极好的对她抛出了这么个橄榄枝。

    不得不说，这个结果，的确让以九有几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