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在《人间四月》发布会前，《盛妆》先一步上映。

    景初当初进剧组的时候，才拍摄一半而已，他离开剧组时也不过堪堪过大半，之后剧组又曝光出方静雅与导演失和、仗势欺人掌掴后辈的事来，风风雨雨一直没有停歇过。

    方静雅担任女主演的《回梦》又惨遭滑铁卢，电影节失利，影评人中肯的点评中隐晦的批评众人看得很清楚，观众的低评分都昭示着她的失败。

    就只有找几位主演和导演的公关团队还在网络上试图挽救，毕竟能够入围电影节，也证明了《回梦》有一定的可取之处，只是影片太晦涩难懂了。

    接连失利，不少粉丝对《盛妆》的期待值也越来越低。任何事情带来的结果也不全坏，被黑火也算是一种本事了。

    《盛妆》就在这样的情形下开播了，在开播之前，刘昌导演也没有再出来做任何宣传。

    景初想不到刘导是怎么解决方静雅这个麻烦的，对于这部电视剧也没有多高的期望，不过对自己出场的片段期待值还是挺高的。

    他很想看，现实却没有给他一丝多余的时间。

    他这次的对手，可是舒宸，十几年前风靡华国的影帝。上辈子他出道的时候，舒宸就已经是影帝了，更是圈中的收视神话、票房神话，而他本人却在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选择了息影。

    这条消息一出，那一整年的时间都是这个话题，谁也不知道他当时在想什么。

    半年过去，一年过去，三年，五年……

    直到更久之后舒宸都再没有出现在公众面前，也再未更新过微博，就连他以前的经纪人也一并消失在这个娱乐圈中。

    一切好像一场梦一样。

    即便舒宸退出娱乐圈多年，圈子里时不时也会传一些关于他的近况传闻，仅仅只是一些传闻，都足以让一直记得他的粉丝津津乐道。

    面临这样一位强大的对手，他不得不付出更多的精力与努力。

    发布会的时间已经敲定，进组的时间就在发布会之后，留给他的时间仅仅只有一个礼拜。而这一个礼拜，他不仅需要揣摩剧本，还需要好好的研究一下舒宸的演技和表演方式。

    好在白文奇的办事能力还不错，执行力又强，在他说要找出舒宸以前的电影碟片以及相关资料，白文奇第二天就抱着一个超大号的纸箱送了上门。

    景初见他一人抱着那么大一个纸箱有些不容易，想要搭把手，白文奇脸不红心不跳，气息平稳如常：“景初哥，这点重量很轻的，我自己就可以了。”

    景初不忍太过压榨他，还是坚持搭了把手，二人抬着纸箱，刚刚一起身，手里沉甸甸的分量让他脚下顿了一下。

    白文奇并没有察觉到，笑眯眯道：“景初哥，这东西很轻吧。”

    景初默，无奈的点了点头，舒忘到底是哪里找来的一个怪力人！

    东西送到了，白文奇就走了。

    景初翻了翻纸箱里的文件和碟片，真的是非常齐全了，电影的、电视剧的全部都有，包括摘录出来的一些影片分析和评论。

    这么齐全的东西，真的是白文奇自己找的吗？

    景初有些怀疑。

    不过这个时间，他还没那么多闲工夫去琢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与此同时，c市某个偏僻的别墅。

    舒宸在院子里享受着春日的大好阳光，神色一脸慵懒，搁在一边的手机响个不停，而他似乎没有任何要接的意思。

    舒忘不悦的皱了皱眉，小叔叔到底想要干什么？三天了，消息不回电话不接，好像在刻意躲着他一样。

    比耐心吗？

    看谁比的过谁。

    景初跟苏淮报备了一声，说要好好琢磨剧本，苏淮一脸孺子可教也的表情，颇为感慨。

    接下来的几天，景初彻底过上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生活，天天就窝在房里看舒宸以前的电影，电视剧他着实没有那么多时间看。

    按照舒宸出演的电影时间，一部一部看到最后，从惊讶到震撼，到最后说出不出任何赞扬的话来，差点连琢磨剧本的心思都没了！

    天生戏骨！

    这种令人震撼、令人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他重生以来，重新正视演员这个职业重新正视这个圈子以后，目前只在两个人身上感受过，一个是舒忘，另一个则是安东尼奥·玛尔斯。

    如果他出道的那年，舒宸若是没有息影，或许整个圈子里，都没人能出头吧。

    无法想象，如果舒宸继续在圈子里走下去，会创造出何种成绩来，更想不通这样的人为何会息影。

    而他，很快将与舒宸在《人间四月》里对戏，真是让人兴奋、激动的消息，却又让他不得不付出更多的努力。

    全身心投入到剧本揣摩之中，景初对外界的事情一无所知，苏淮巴不得他把全部心思都放在演戏上面，真正的好演员，是需要靠实力说话的，并且勒令白文奇和封唯这几天别打扰他。

    白文奇老老实实的答应了。

    封唯再三保证，苏淮勉勉强强露出个信任的眼神，这让封唯颇受打击。

    他看上去有那么不分事情轻重缓急吗！

    封唯想找个人说道说道，结果发现简佑和舒忘都在国外，白文奇那个二愣子直接被他无视，于是就变成了他一个人登了个微博小号发牢骚。

    满满的怨念一直到凌晨才宣泄完，封唯正想回房间睡觉的时候，看见景初房间还有光，大约是之前朱婆婆送饭菜进去了的，房门并没有关上，半虚掩着。

    封唯忍不住轻手轻脚的推开门，偷偷瞟了一眼。

    房间内，景初正在琢磨一段戏份，仅凭勾勒总觉得哪里不对，于是自己一个人在直接演了起来。

    仅仅一眼，封唯皱了皱眉，心里冒出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觉。

    站在房间里的人，似乎还是景初，却又像是另一个人一样。

    难道演员演戏都是这样吗？

    封唯想了想，轻手轻脚的给带上了门。

    时间一天天过去，连续几天，舒忘再也没有给舒宸打过电话。

    《盛妆》一日三集连播，剧情开展神速。

    演员还是景初在剧组的那些演员，没有任何人被替换，同期上映的电视剧不多，天天刷屏的《盛妆》一时收视率还不错。

    尽管评论不怎么样。

    “这演技这台词，我是服气的！全程观看弹幕吐槽，笑得不能自拔……”

    “如果现在的电视剧没有弹幕，不知道该有多少电视剧扑街了！”

    “弹幕拯救世界，哈哈哈哈！”

    “也不知道是导演故意的还是编剧故意的，或许方影后的演技不在线，看得我尴尬癌都犯了……”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我家景女神出场了，就这民*装造型，就这笔直的大长腿，我给这剧打八分！！！”

    “楼上别高兴太早，看剧情都知道景美人这个角色是炮灰啊！你知道炮灰吗！！！”

    “希望景女神能活过今晚……”

    或许是上天保佑，景初在《盛妆》里的戏份一丝都没有被剪掉，整整活了五集，让一众粉丝看得直呼过瘾。

    身处幕后的刘昌看见骤然增长的收视率，了然一笑，果然跟他想的一样。既然这部剧已经被方静雅毁的差不多了，他顶着投资商的压力不好过，唯一的办法就是放出一些其他足够吸引人的东西。

    譬如拙劣的演技、让人全程吐槽的台词。

    观众一边吐槽一边看下去的电视多了去了，方静雅不仁也别怪他不义。不过终究是自己的心血，总是希望能保留一些纯粹的地方，而他保留的部分正是景初的戏份。

    一是因为少年将裴栋演得太好，让他无从下手剪去任何一个片段；二是因为景初刚刚拿下柏林电影节的最佳新人奖，像这样前途无量的新人，不如卖个好。

    前一晚三集连播，纨绔不羁却又聪明绝顶的裴栋成功圈粉无数。

    他的表现越是优秀，越是衬得方静雅拙劣，好在大部分观众注意力都在他身上，对于方静雅已经无力吐槽。

    “阿烟，你真的只是为了裴家的军权而来吗？”

    当裴栋面不改色说出这句话，他的眼神里只有落寞和怅然，守在电视机面前的观众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妙的感觉，弹幕瞬间暴增。

    “不是不是不是！我的裴栋哥哥，我不是为了裴家的军权来的，我是为了你的大长腿和盛世美颜来的～”

    “哈哈哈哈，成功的又疯了一个！！！”

    “裴三少，你千万要□□的活过今晚——”

    满屏弹幕之下，裴栋敛下双眸，看不出他神色有什么异样，嗓音有些低沉沙哑：“既然这是你想要的，那我便给你。阿烟，以后裴家的军权是你的了，只是请你帮我杀一个人。”

    “谁？”

    “我。”

    话音落，在沈烟的匕首威胁之下，裴栋坦然一笑，直接往前稍稍一靠，锋利的匕首在他脖颈划出一道血痕。

    时间的流逝，他的眼光越来越迷离，越来越涣散。

    最后凝视着沈烟，又仿佛透过她在看着另一个人。

    谁也不知道导演和编剧怎么想的，但是众人此刻的心情，简直心塞无比，一部烂剧好不容易有了个精彩片段，就算知道是个炮灰角色，大家也都希望能够让这个帅裂苍穹的炮灰活久一点，偏偏导演不如人意。

    “想给编剧和导演寄刀片，有一起的吗？”

    “我想跟导演谈谈人生……”

    “心好累，简直猝不及防，说好的手抖呢？”

    “都说这种时候会手抖，导演你怎么不让沈烟抖了一下，让裴栋哥哥隐姓埋名活下去也好啊……”

    ……

    观众的不满情绪太多了，默默在家里看电视的刘畅忍不住笑了笑，就是要这种效果。

    只有裴家都死了，只有裴栋死了，这个角色才会永远活在你们心里。烂片又如何，只要这一个角色够出彩，能够让所有人铭记，他也是成功的。

    战乱年代，江浙裴家军阀从草寇到一方将军，从来求的就不是权不是利，一如裴父所言：“我裴家军护佑的是这江浙民众！”

    乱世中，谁都希望能求一方安稳，裴父在受尽磨难之后崛起，成功的打下了这一片江山。

    奈何这个年头，权势越高越是惹人眼红，裴父希望的是他护佑的人都能过上安稳日子，死于阴谋之下。裴大少继承父亲志愿，同样惨死于阴谋之下。裴二少也是如此。

    到最后，被一家人宠着的裴栋站了出来，最终还是落得同样结局。

    然而裴栋心中也有一杆秤，这个乱世，想要靠他一己之力无法永远太平下去，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既然总有人要夺得这个天下，那就让他择一明主安心赴死吧。

    只有他死了，让他的死与他们想设计的人牵扯上，裴家军才会彻底服从。

    虽然裴三少死了，可他永远活在了我心里。

    不知道谁在网上整理出这样一段文字来，配上裴栋个人剪辑做了一个短视频，话题瞬间一跃居上。

    超过张泽导演新戏的新闻，超过景初出演张泽导演新戏的新闻，高高悬挂在第一名的位置上，整整持续了三天。

    “高手果然在民间，这视频剪辑比电视剧还好！up主请收下我的膝盖……”

    “我赌五毛，up主绝对的剪辑大师！”

    “看一回泪目一回，不知道up主还收徒吗！可以奉上膝盖的那种……”

    “不求up主能收我为徒，但求up主高产高能！跪求把明玉公主、狐言君都剪辑一遍吧！”

    ……

    在一片喧嚣之下，刘昌在家里看着这个视频，喜笑颜开，还好他提前做了一手准备，这个视频一出，至少裴栋这个角色能够让人铭记了。

    舒宸看了看视频，若有所思，摸出手机看了下，舒忘已经再没打过电话了，这个侄儿，还真是越大越不可爱了。

    转念一想，自己可不能这么上当，还是等等再说，就不信舒忘他不着急。

    为新戏做最后准备的张泽导演回到家中，看见孙女儿两眼泪汪汪的模样，有些莫名其妙，走过去问道：“宝贝儿，这是怎么了？”

    张雨萱抹了抹泪花，抽噎道：“爷爷，景女神死的好惨……”

    张泽在确定演员名单之后，对每一位演员都重新了解过，自然知道宝贝女儿口中的景女神正是他新戏的男主角景初，不是活的好好的吗？

    张泽忍不住皱了皱眉：“宝贝儿，到底什么情况？”

    张雨萱直接在键盘上敲了敲，找到视频连接放了出来，再看一遍，眼眶不自觉又红了一遍。

    张泽看完，倒是十分惊喜，看得津津有味。

    内行人看门道，外行人看热闹。

    张雨萱不满的嘟囔道：“爷爷，上次说好帮我要景女神的签名呢，怎么到现在还没动静？”

    张泽嘴角一抽，上次不小心伤女儿看到参加试镜的演员名单，在知道景初要去试镜之后就缠了他半天，他迫于无奈才答应。

    可是！

    让他在试镜的时候当着那么多老友的面，找一个小明星要签名，他怎么拉得下那个面子。

    不过孙女儿还是要哄着的，张泽笑得十分慈爱，“上次不方便，明天就是电影发布会，爷爷一定帮你要，这样总行了吧？”

    “好，就知道爷爷最好了。”

    一晚上的时间转瞬即逝。

    《人间四月》的电影发布会，比之《江湖无人》更热闹。

    张泽并未将全部演员都拉出来溜溜，只带了男主角景初、女二号沈思思，以及昨天临时告诉他今天会参加电影发布会的舒宸。

    有舒宸一人，宣传便足够了，他也希望其他演员在进剧组之前能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剧本上，便临时让人通知另外几位原本需要参加发布会的演员。

    那几人都是好不容易从一群演员中脱颖而出的，发布会参加不了虽然无法让人气暴增，但是张泽导演的电影才是重头戏，几人还不至于拎不清。

    坐在主演席位，看着台下拥挤的成一团一团的媒体记者，景初心里忍不住想起上次参加《江湖无人》发布会的情形来。

    一次比一次更热闹，一次比一次更好了。

    舒宸虽然说过要来，但是发布会都开始了，人影都没见到，以至于张泽面对记者都没有个好脸色。

    “张导，您这几年都没拍过电影了，为什么会突然决定拍戏？”

    “张导，请问《人间四月》是一部怎么样的电影？”

    “沈小姐，对于网上传出来你隐婚的消息是否属实？”

    “景先生，你刚刚拿下最佳新人奖，是否有意通过张导的电影冲击更高的奖项呢？”

    “景先生，你在新戏里担演的角色是怎么样的，能否简单说两句？”

    问题一个接一个，镁光灯下，景初和沈思思一脸镇定，并无任何紧张的神色，就好像已经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场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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