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读书,不如林暮,可现在自己是一等资质,八岁的一等资质哦,谁还会高过自己?
找回了作为姐姐的尊严和骄傲,小姑娘觉得林暮似乎也不那么讨厌了,尤其是当她捕捉到对方脸上的一丝落寞与决绝,忽然很想鼓励他两句,想对他说你也不会差的,但最终她还是撇了撇小嘴,只给了对方一个不屑的眼神,然后掉过头去,静静地站在一边。
这时林暮十分惴惴地拖着身子走向法阵。
不管怎么说,种子理论永远只是理论,万一在自己身上出现意外呢?万一自己可以修行呢?在被无情的事实否定之前,林暮还有一点点做梦的空间,心底还有一丝丝侥幸的期待。
可更多的还是害怕。
明明在心里对自己说了千万回不能怕不能怕,事到临头还是怕得要死,真是个胆小鬼!……可是不能修行,妈妈不会真的不要我吧?姐姐就在旁边看着,她会一定嘲笑我的。计先生很快也会知道的,他给我上了这么久的课,都在为修行做准备,知道我不能修行,该会有多失望?
他期待着,害怕着,慢慢踏入法阵。他小小的身体在轻微的颤抖,那不是激动。
七彩的光柱开始旋转,像一阵彩虹的旋风,卷袭着他的身体,搜刮着他的灵魂。他站在那儿,紧紧攥着拳头,紧张地看着对面铁壁上的刻度标线,看它有没有像姐姐检测时那样变绿,变绿,或快或慢地爬升。他不需要它爬得那么高,只要漫过那个50的刻度线,只要可以修行,哪怕资质再差,他也会努力,比别人千倍百倍地努力。
可是,那条长长的红线是如此刺眼,就像凝固的血,它一动不动,环绕林暮的光柱旋转得越发激烈,它似乎也感应到了小男孩的不甘心似的,开始上下颠簸左右蹿动,出现了许多不规则的回旋。
盯着那条完整的红线,林暮本就白皙清秀的脸渐渐地没了血色。本来他还抱有那么一点点侥幸的,但现在连这点侥幸都被抹杀。他不自觉地回过头去,看了看站在一侧的小姐姐。而林佩璇也正好转过脸来看他。隔着那愈加剧烈愈加癫狂的彩色风暴,两个孩子就那么对望了一眼。
她觉得这一刻他是那么无助。一瞬间,她脑海里闪过那个每天挨着戒尺仍然刻苦用功的他,每次见面时那个温文有礼的他,藏书室里那个超卓认真的他,她稚嫩的心轻轻地疼了一下。其实她也知道他是个优秀的小孩,只是不甘心被他比下去,要知道她还大几个月,作为姐姐她有自己的骄傲。可她不明白这样优秀这样勤奋的弟弟为什么会没有修行资质,不是说林家子女都能修行吗?虽然很久以前也有过不能修行的例子,可那真是极罕见的事,几代以来都没再出现,可眼下却要出现在林暮身上,这是多么不公的一件事!
但是偏偏那根红线就是不动!
不对!动了!它动了!
就在两人都对这次检测不抱希望的时候,那红线底端像青草发芽般突然跳出一点嫩绿,接着,那嫩芽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上跃升了一大截,竟在两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漫过了500的刻度!
站在已经扭曲发狂的彩虹旋风中间,林暮只是感觉心口处涌入一股奇特的热流,接着有什么东西在沉睡中突然被唤醒,睁开眼睛,让他一刹那生出一种奇怪的恍惚感,有种为何身在此处的错觉,抬起头,却见绿色已经侵占红色标尺的一半。他尚在懵懵懂懂之中,不敢相信上一秒钟全红的标尺会突然剧变,禁不住伸手揉了揉眼睛,再看时却发现,那长长的刻线再无一丝红色,从上到下都已是浓绿一片!
一秒钟,两次跳跃,绿线从无到有,直接满格,爆表!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跳这么快?怎么会有满资质1000的人?怎么会!林佩璇不禁失声惊叫,一手捂住了自己的小嘴,眼睛却睁着大大的,看着那根粗壮浓郁的绿线,惊疑不定。
那个沉默许久的不男不女的声音又忽然响起:“资质超过1000,不在评测结果范围之内,怀疑法阵运行故障,重新启动检测,本次数据无效。”
原来是法阵出了故障。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绿线会直接爆表了。林佩璇惊疑不定的神色这才缓和了许多,捂着嘴巴的手也慢慢地放下来,只是看向林暮的眼神还是像看怪物一般。法阵故障本身就是一件很古怪的事情,资质评测红线一直不动应该也是很古怪的事情。哪有资质为零的人?自己这个弟弟,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一回事,林暮自己也不知道。看到绿线满格的时候他心里也是突地一跳,整个人都呆滞了。从零到一千,从完全不能修行到超高资质,任何人经历这翻天覆地的变化都会目瞪口呆,别说他还只是一个孩子,别说他上一刻还一直为不能修行而郁郁不乐。
七岁的小男孩被突如其来的幸福击晕了,小心脏狂跳着,他下意识地想跳起脚来欢呼几声,但他还没来得及抬脚,便听到了评测人的声音。
法阵运行故障?检测结果无效?林暮澎湃起来的热血马上冷却了一大半。想一想这确实很古怪,不说存不存在满资质的怪才,星盘理论跟实际测定差距这么悬殊就很蹊跷,稳定不动的零数据突然急速蹿升也很不寻常,这些无一不昭示着法阵故障的可能。
原来,原来自己白高兴了一场。林暮下意识地用手紧紧揪了一下衣襟,默不作声地等待着第二轮的检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