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多,不过也多不到哪里去。晴朗天气,一昼夜只有相当于打坐两小时的收获,加上谷神星自动修行所得的部分,相当于每天打坐八九个小时。这个修行速度,其实并不比每天枯坐的时候慢多少,可是吸收的星能却依然都会灌入那个黑色漩涡,不会给那个小小的谷神星留下一分一毫。看来没资质的行星果然是无法吸纳星能的,这样一来谷神星就难以升旋,让林暮很不开心。
月儿今天没来找他,也不知是不是下雨的缘故,昨天她突然发作的小姐脾气让林暮觉得很是莫名其妙。不过月儿的脾气本来就是那么古怪,她会倒掉自己送她的虾蟹,也会无缘无故把自己推进池塘,林暮已经见怪不怪了。
仔细想想,好像女孩子的脾气都挺不好的,佩璇小姐姐也会莫名其妙的发火,只有佩璃妹妹看上去温温和和的好欺负,可是谁知道是不是装出来的?说起来已经半年多没见过她们了,也不知道最近怎么样了,会不会还要挨计先生的戒尺,还要半夜起来迷迷瞪瞪地去爬观星台?
妈妈和絮儿姐姐都出门去了,那我要不要去找月儿呢?明明妈妈说月儿已经不生气了,可为什么今天没有过来玩?是不是因为花都种完了?
一想到花园里的花,林暮忽然来了精神。淋了这么久的雨水,种子是不是该发芽了?他倏地从南窗边跳开,跑到高高的北窗台底下,搬了一把凳子踩上去,推开窗子向小花园里张望,湿冷清新的空气一下子就灌了进来。
花园的泥土都被细雨滋润得很潮湿,花园中间是一条并不泥泞的小路,把十几块豆腐块般的花田分割得整整齐齐。远处的花田播种较早,一夜春雨过后,已然蒙上一层嫩嫩的绿色。在那层绿色的中间,透过烟雾般的朦胧雨幕,可以望见一个婷婷袅袅的女孩正悠然漫步。留一头齐肩的黑发,穿一件白底绿花的裙子,没有打伞的她,头发和裙子微微**着,恰如一株青涩鲜嫩的花苗。
女孩背对着林暮走向远处,一条小黑狗在她脚边摇头摆尾,猛然间小黑狗停下来掉头张望,女孩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转过身向林暮的窗子投来清凌凌的目光。
一个在楼上窗边,一个在楼下花园,男孩和女孩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甜甜笑起来。男孩双手拢在嘴边,向外喊了一声“月儿,等我!”,就转身出了房门向楼下飞奔。女孩只是淡淡点了一下头,伸手捋了一把额前**的头发。
这个季节,细雨青泥,鹅黄嫩绿。
…………
墨鱼一身灰衣一张斗笠,坐在海韵酒楼三层的角落里。桌上一个酒壶,酒壶旁一个酒杯,酒杯旁是一扇窗,窗外是一个池塘,细雨从窗前飘过,裹挟着丝丝缕缕的酒香,落在池塘水面上,溅起涟漪,一层层一圈圈,扩散开去,彼此碰撞,相互交融抑或抗争,最终都湮灭于无形。
这个时间,墨鱼本该出现在城中心广场上,而不是这座冷冷清清的酒楼。城主林英琦不便出面陪公西铭去做教会宣讲,这陪同任务就当仁不让地落在他的头上,但他并不想去。
林英琦是一个有野心的人,而墨鱼也有意倚助这份野心,达成自己不得不肩负起来的责任,为林英琦做事是他自愿的选择,可是这位城主偏偏又跟公西铭勾搭在一起。公西铭一身邪气,经常给城主出一些奸诈歹毒的计策,又以修行为名教唆大少爷**民***逸享乐。墨鱼实在看不下去,却又无从劝说,这才经常主动领取一些外出的任务,以求眼不见心不烦。如今公西铭又要大肆宣教,声称可以让普通人获得修行能力,以墨鱼的眼光又怎不知这其中必有阴谋?不知又要害死多少无辜平民。他与公西铭出了城主府之后便分道而行,一个人来了这海韵酒楼。
他羞与公西铭这种不择手段的小人为伍,却无法劝阻林英琦对公西铭的倚重,所以他只能坐在这里喝酒看雨,心里就如窗外这北国的春天一般,迷茫着一层又一层的雨雾。
今天的酒楼上远没有平时热闹。尽管飘着小雨,但是人们依然热情高涨,纷纷涌向城中心去听归真教圣师的宣讲,去观摩普通人被点化成修行人的神迹。三楼只有墨鱼一个客人,一杯一杯清酒独酌。两个女侍在那里闲极无聊地擦着桌子,擦着擦着,就见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汉子快步走上楼来,径自进了雅间。
墨鱼一直看着窗外,头未抬,眼未斜视,但他很清楚那人没有打伞,身上滴雨未沾,走路稳步如风,目光明亮如电,明显是一个实力不错的修行人。这种人很少出现在沙水城,不过他今天完全没有心情理会。把杯中酒一饮而尽,他又提起酒壶给自己满上一杯,只是放下酒壶他却没再端起杯子。他又看到一人走上楼来,步履匆匆地进了雅间。认出那人的身份,他心里不禁一动。
侯府三夫人金珞华!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金珞华少见地有些心神不稳,她匆匆忙忙地上了楼,完全没注意角落里的墨鱼。墨鱼的斗笠压得很低,又一贯喜欢收敛气息,很少有人会注意这样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酒客。可是墨鱼一眼就认出了平民妇女打扮的金珞华。她在这里与那个修行人会面,似乎是有什么事情要商议?
金珞华带着孩子定居在这偏僻小城,本就透着几分蹊跷。林英琦一早就怀疑,她的到来意味着淮清侯府盯上了这片来历诡异的幻海沙漠,而金珞华又毫不避讳地到沙漠中探索,墨鱼才会被紧急委派到沙漠深处,联络并整合沙盗。幻海沙漠形成的背后有一个极大的秘密,这关乎林英琦的野心能否实现,因此淮清侯府投来的目光让他担忧不已,不得不加快行动。
半年多来金珞华并未有其它举动,今天却在这里与修行人密约,墨鱼立刻敏锐地觉察到,或许能在这儿探知侯府的一些动向,当下右手一张,银蓝两色符文同时亮起。
雨依然在下,只是周围一下子变得安静异常。擦桌子的女侍停下来捶了捶腰,不经意地抬头看一眼窗边,发现酒壶和酒杯放在桌上,那个戴斗笠的客人却不知何时已悄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