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个,苏愚真的不太想卖。而对于孙老先生来讲,这种东西即便在京都上灵,也是属于有钱都买不到的宝贝。
孙老先生眼睛便是一亮,拿着葫芦的手都颤了一下,当下立刻重新打开塞子,手指凌空一引,将一滴清澈晶莹的花精从葫芦里摄出来吞入口中。静待片刻,便有一股磅礴大气之感自心底升起,快速弥漫全身,只可惜他并未修炼太阳,感受不到太阳星力的强烈脉动,但仅是如此就已经证明苏愚所言不虚。
老先生咂了咂嘴,把葫芦塞子盖回去,看向苏愚的眼神已多了几分狂热:“据老夫所知,常驻上灵的一品花精技师,也不超过五指之数,想不到啊,在这贫瘠的北国还有这等奇人!……这花精,真是小友你一手配制?”
苏愚苦笑。到了现在,老先生竟越来越不相信自己了。什么五指十指的,他并不觉得能配星属花精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更不知道能配这东西的人屈指可数。看老先生惊喜猜疑,神色不定,他也有些错愕。不过仔细想想,便觉得这也不是特别意外的事。
琉璃谷四季如春,花草资源丰富,本身材料品质就好,四祖爷爷又是爱花如命的花精大师,独创秘方无数,若是放在外界说不定就是宗师级的人物,这样的人悉心指导自己七年,又有极大丰富的花草资源,再加上有几分天资又勤学苦练,练一身吓人的本事出来也不奇怪。
不止是他,黎青雪也能配制星属花精,甚至村里还有几位爷爷、婶婶也都可以,这样看来,他的技艺本身固然是不错,琉璃谷的花草品质肯定也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因素。
“的确是我配的,自幼年以来一直苦学,侥幸配出一份,也不值得夸耀。老先生不如看看另一份。”苏愚轻描淡写地把这一节略过,指了指柜台上的另一只花精葫芦:“这份没有星属,不过可以兑在酒里提升酒香,算是增加了一点点服用的乐趣,名叫‘琉璃醉’。”
“哦?还有这种花精?老夫可是闻所未闻。”孙老先生大感兴趣,取过另一只葫芦又品鉴了一番。这份花精的品质稍次一点,但也在三品以上,至于兑酒添香的说法,手边一时没有酒水,也就不用验证了。这对一般人没什么意义,但对嗜酒的修行者来说却是价值千金。
两份花精,一份定为一品,一份定为三品,孙老先生出价一万两白银。苏愚原以为卖个几百两顶天了,却没想到银子如此好赚。如果他知道在京都上灵一份星属花精可以拍卖到十几万两,就会觉得这老先生太不厚道了。然而商人逐利本是天性,各地行情物价也相差甚远,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老先生笑呵呵地递了银票给他,又问道:“小友可愿留下姓名?”
这是问苏愚如何在花精上署名的事了。对此苏愚早有打算,当下点了点头说道:“我叫林暮,花精的名字和我的名字,还请先生一并标注清楚。”
当年还在侯府的时候,苏愚就有过做个花精技师的打算,林凤山还过问过此事。如今他不能作为修行人现于人前,做个技师却是无妨的。而且他还要做最好的技师,要借助花精,将琉璃谷的名字传遍帝国南北。黎氏已殁,但花精未亡。
终于知道能为黎氏做点什么了。苏愚既感到高兴又觉得怅惘,那个林暮杀了琉璃谷那么多人,到头来自己却还要以林暮的名义为琉璃谷扬名,真是嘲讽。他辞别了老先生从北斗阁出来,看见林立的楼阁,尽在如烟的细雨中静默,这座塞北小城的春日,竟如忧郁的江南。他戴上斗笠,低头步入雨中,一位素衣红裙的少女从身边走过,有亮色遮眸,暗香盈袖,他亦未曾抬头。
孙老先生见苏愚匆匆离去还觉得有些可惜,他打心眼里觉得,这少年背后必是站着一位地位超绝的花精大家,可少年遮掩不说,他也没什么办法。好在全国各地北斗阁拥有连锁感应阵法,一些重点顾客若再次上门,分阁的阁主便会接到提示,他已不动声色地在阵法中做了标记,苏愚的身影已赫然印在“天工榜”的最后一页——所谓天工榜,自然是北斗阁用来记录各类高等技师的榜单,因为他们代表着全帝国最最优质的修行资源。
“孙老,这份花精标价多少?”一位伙计正拿着笔给苏愚那份一品花精定价,因为以前从没这种品级的货物,伙计一时做了难。
“十二万吧。”孙老先生随口说着,拿了那一葫芦“琉璃醉”往楼上走。楼上还有一点儿青桑酒,当初从京城带来,喝了两年没舍得喝完,他准备拿来试试这琉璃醉的效果如何。
“啊?”小伙计惊叫了一声,也不知是惊讶于这花精如此之贵,还是觉得先生用一万买了人家两葫芦、一转手一葫芦就卖十二万实在过于黑心肝。
“一品花精,就是这个价儿。”另一个伙计说道,“物以稀为贵,咱东亭郡是没那么多修行人,要搁在京城,二十万你也买不着。”
小伙计吐了吐舌头,没再说什么,落笔把标签写好,规规整整地贴在葫芦上,起身拿着葫芦正要去放到货架上,这时门帘一掀,有微风挟着潮润的凉意吹进来,一个素衣红裙的少女走进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