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妩挠了挠眉毛。如果这一点是不可更改的,那么,她还是要想法子把柯明成和那些爪牙引出揽月坊。
贺兰城玩味地笑了,“夫人方才说,‘如果’一切属实——您还不相信我?”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各取所需。”出于曾有姐妹缘分这一点,钟离妩在感情上是相信贺兰城的,但是理智上,只能选择不带感情的处事方式。
“也对。”
钟离妩提起九姨娘,“人在我这里。她说话不中听,我先让她尝尝苦头。”
贺兰城问道:“尝尝苦头?怎样的法子?”
钟离妩照实说了,又道:“女孩子家,只能用这一类法子,让她缺胳膊少腿或是花了脸反倒麻烦——就指着容色活着,毁了的话,她更不会说人话。”
贺兰城听出末一句的弦外之音,“她怎么把你惹恼了?”
钟离妩仍是照实回答。
贺兰城先是笑,随后道:“实不相瞒,柯明成的妻妾,大多都是这幅德行。所以,她们自来被外院很多人瞧不起。有些地方是笑贫不笑娼,可在揽月坊很多人心里,是笑蠢不笑娼。”
钟离妩轻笑出声,“有时候,你说话很有趣。”
“如今是口无遮拦,怎么想就怎么说。”
“其实就该这么活着。”钟离妩问起正事,“依你看,她有没有可能知晓那些少年人身在何处?”
“这一点,我真是说不准。”贺兰城解释道,“柯明成身边的女人其实很多,但能成为妾室的人,只能有十三个,不知道这是他哪一路的规矩。十三个小妾,其实没有位分的高低,他瞧着那个不顺眼了,就把人打发掉,找个顺眼的补缺。九姨娘是补了谁的缺,从何处前来,都是我们外院的人无从知晓的,平日只是时不时见到人。”
“嗯。那就等着,先磨磨她的性子。”钟离妩亲自给贺兰城换了一杯热茶,“接下来,说说你。你不是习武之人,应该也不擅长机关布阵,那么,你是如何成为十二楼主之一的?并且我听说你在那里的地位不低,得排在前五吧?”
贺兰城娓娓道来:“他是以色谋财之人,谁为他赚的银子多,在揽月坊的位置便越高。我负责打理的浣香楼,之前每年有一两个被男子娶回家中的女子,而这两年,不曾有任何一名女子委身于哪个男子,但是每年所赚取的银钱排位第四。至于手下,都是柯明成派给我的,我也能物尽其用。”
钟离妩思忖片刻,会意,“这就好。到浣香楼的人,想必都是真正风雅又富裕的男子。”
这种男人,不吝啬银钱,去那里只是找个投缘的人吟风弄月。一旦对哪个女子生出情愫,定会善待。而这种男人,往往又是出手最阔绰的男子。
这种人,不能归为嫖|客,就算归类进去,也是其中的君子。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而君子谋财,往往只是为了更尽兴地花钱。
“我身在泥沼,也会设法赚钱,但会尽量让银钱干净一点儿。”贺兰城轻轻叹息,“不然的话,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明白。”钟离妩笑着端起茶杯,“我对你的信任,多了一点点。”
贺兰城笑起来,端起杯子和她碰了碰,啜了一口,“我这颗心,又往实处落了一点点。”
叙谈多时,贺兰城起身道辞,“我该回去了。来之前,柯明成要我跟你攀交情,好生解释昨晚的事情,此外,便是能够时不时来你这里做客。今日是探路,往后他一定会安排人手随行,观望简宅的格局、地势等等。”
柯明成想让手下来简宅把她和简让除掉。钟离妩意识到这一点,心头一动,笑着应下,“好啊。到时候,我还是与你在这儿说话,至于别人,随他们看。”语毕起身,送贺兰城下楼。
贺兰城问道:“我想慢慢的说服被胁迫来岛上的女子——浣香楼里就有两个曾对我吐露实情,我斟酌着情形行事吧。”
“嗯。你的事,我们也不会拖延,只要有机会,便会帮你查寻。只请你不要太心急。”
贺兰城由衷地道:“多谢夫人。这道理我明白,等了太久,不在乎多等一段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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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傅清晖来找简让,两个人要到外面一家新开的饭馆用饭。
钟离妩用饭之前,水苏喜滋滋地禀道:“九姨娘撑不住了,哭着喊着要见您。”
“嗯?”钟离妩颇为意外,“怎么回事?”
“说起来啊,这件事还有双福一份功劳呢。”水苏笑意微敛,眼里有着很浓的困惑,“不知怎的,九姨娘竟特别怕猫。双福只是喜欢四处乱转,无意间跑到了那所小院儿,却没想到,九姨娘一见到它,就吓得脸色煞白,连连后退。双福瞧着她那样子也不知是生气还是纳闷儿,就坐在窗台上继续瞧着她,她呢,就一直脸色煞白地发抖。我也就没打她,就让双福跟她耗着。到了这会儿,她就撑不住了。”
“怎么会有人怕我们家双福呢?”钟离妩听完,比水苏还要困惑。
她知道有人不喜欢猫,但是怕成九姨娘那个样子,还没听说过。
每个人都有弱点,九姨娘这弱点,于她而言,实在是稀奇。
“那你去跟她把话说明白:要打定主意知无不言,我才会见她。不然的话,我就去找几只猫跟她朝夕相对。”双福就免了,对着个不喜欢它的人,怪累的。
水苏笑着称是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