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使劲地拧了两圈,听到老婆问起儿子的事,手停了半刻,夹起烟屁股嘬了两口,弹掉了烟灰,想了想说:“应该回市里了吧,前天回来拿衣服的时候,就说是走五天,先上草原,别的也没说。应该是回市里了,以前不都这样么。怎么了,老婆子,想你儿子了?”
陆父低头透过老花镜瞅了对面的妻子一眼。
“唉,想也没用,他又回不来,就算回来了,连半天也呆不到就又跑了。你说他这是何苦呢,好不容易念个大学,结果干了这么个苦差事,连天跑来跑去的,人都瘦了,其实踏踏实实地找个安份工作也不是找不到的,真想不明白这小子干嘛偏要去干导游!有什么好的,还不是伺候人的活!”陆母把刚绞完鱼鳍的剪子在血水汤子里来回涮了涮,又接着剪。
“年青人,出去跑跑也是好事,多接触接触人,多经经事,也能熟得快点。男孩嘛,不能天天窝在家里,孩儿大了就得放出去飞,该飞的时候不飞,往后就不会飞,不想飞了。再说了,现在不是旅游挺火的么,人们有钱就出来玩,苦点累点不怕,能赚到钱养活自己就算不错的了。”陆父起身从一连的工具箱里拿出一只装着黄油的老玻璃罐子,重又坐回来,一边抠着黄油往车轴上抹,一边说到。
“有啥好的,天天东跑西颠的,吃吃不好,睡睡不好的,一个人带那么多人,那能照顾得了自己?赚钱?我咋看不出他赚什么钱了。要说干导游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你看他穿戴什么的,还不是以前的旧衣服,也就是去年买了双二百多块钱的鞋还说是花大钱了。要是真赚了钱,还能抠这一二百的小钱?我看这孩子真是挺苦的,有一次我给他洗换下来的衣服,翻也一张纸条,你猜上面写的什么?”
陆父停下手里的活,等着妻子的答案:“写什么?”
“是他上团的账单,什么风味餐多少钱、骑马之少钱、购物多少钱,总共加起来也不到八百多,结果还要分给什么司机、全陪的,算下来连双鞋钱也不到,还不算这一来二去打电话的钱呢,你说上个团赚这么点钱,搭那么大的辛苦,有什么值的?”
“噢,对了,他还在纸上写了这么一句话:‘苦可以吃,没什么!活可以干,没什么!唯独人格的玷污和羞辱却不能忍,可是不忍怎么办?’你说,这孩子肯定是在外边受了委屈没地儿说才写这样的话的。我看了都差点哭出来!”陆母说到这儿,扔下了手中的活,坐直身子,目光有些无神。
“唉,这伺候人的活,哪能不受气?但凡有点钱的主儿都想当大爷,这样的人,哪朝哪代都有,咱家川儿又是个直性子,在家都没受过委屈,到外边肯定受不了白眼,唉… …这人到社会上,哪能不受点委屈呢,磨磨性子,也好,方的总要变圆了才好使。就是可怜这孩子了。他这是怕咱们替他担心,所以有委屈也不说,就自己闷在心里。”
陆母沉思中给鱼开着膛,正要往出掏内脏的时候,她又停了下来,郑重地问自己的老公:“唉,老头子,你说咱别让川儿干导游了行不,你不是有朋友在政府里上班么,能不能托托关系找一个安稳点的工作先干上,往后再想办法弄个编定个岗什么的,也不用干这看人脸色的活了不是?”
陆父一听,有些不快地说:“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想,你当进政府机关的那么容易呢?现在都得考试,又答题又面试的,特别是面试,全靠走关系,你没关系连面儿都照不上。关系靠啥,靠的是钱,光有钱还不行,还得有背景,有权,你没这些想进机关?门都没有。咱家啥情况,你不是不知道。钱,咱没有,人,咱也没有,权,更不可能的事。咱就是平头老百姓一个。再说了,我那机关里的朋友,也是多年不联系了,人家现在是吃公家饭的,早就打官腔说套话了,眼睛里瞅的全是领导当官的屁股,哪还记得这老百姓的脸,我是看不惯他们,叫我找他们办事。他们不嫌,我还嫌呢。这种事,还是等川回来以后问问他的意思再说吧。”
老两口的对话,不欢而散,各自都陷入沉默当中。(未完待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