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朔回都已经一个多月了。这一个多月以来,他先是因与三皇子等人密谋清君侧的计划为杨基所觉,杨基派人千里南下特特的捉拿他。却没有捉着,崔朔先一步离开山阳县,早被三皇子等人接着,进了三皇子刘鄯的封地魏地。其后杨基捉人不着,一边派人将下相崔氏旁支崔贺一家三代捉拿上大都,另一边又三催四请的以圣谕的名义,继续召几位外封皇子进京。
这次召进京的理由不是探病了,而是召诸皇子进京宣听先皇宣德皇帝的遗诏——关于新君人选的遗诏——因为自从太子刘坍被废之后,宣德皇帝一直未立新太子。新君人选一直未决。
宣德皇帝驾崩,这样大的一个消息,竟然被杨基这样处置,举国震惊,按照常例,先君驾崩,应立即册立新君,先安朝廷,再行发丧大礼,只是杨基虽然谋划许久,却忌惮几位外封皇子,知道若是直接以先帝遗诏的名义让刘益登基,诸位皇子必然不依,到时候免不了有一场不痛快,不如借着宣读遗诏的机会,将诸位外封皇子召进大都,任其摆布,摆布了他们,再扶立刘益,一切就都顺风顺水了。
因此依然的勒逼皇子们上都。
诸位皇子们延延挨挨,在八月底的时候终于约齐了一样,一起上都,且都带着“随行人员”,声势浩大,皇子们与“随行人员”到了大都十里之外,杨基也是早有准备,以大军横截,只许诸皇子独身进城,每人只准带十几名随从。
局势剑拔弩张,双方随时都要亮出底牌,进行一场大厮杀。但后来不知怎么的,几位皇子忽然又都想通了,愿意配合先帝的遗命,轻装简从,离开从各自属地带来的“随行人员”,进大都领听遗诏。
杨基觉得他们是惧怕自己直接册立新君,再以逆党的名义对付他们,那样于他来说,对付诸皇子,更加名正言顺,而他们敢于这样大摇大摆的进城门,也无非是后方有人,多半是崔珏的那个儿子,崔昊。如今听说他不但没死,还做了扬州富商沈之瑜的女婿,沈家也是倒霉,没有眼色,招了这样一个女婿,结果也沾染了崔家的霉运,接着也倒了后台,万金家产散尽,尽归了他之手。
但无论如何,崔家人都有两把刷子,崔昊这个小崽子刚一露面,就跟三皇子四皇子七皇子等人重新抱团,如胶似漆。且崔昊这小子与其父崔珏不同,从少年时就机心深远,恃才狂傲,与以才德著称的宰相崔珏不是一个路子,杨基当年,对崔珏这个独子就十分看不顺眼,这才再三再四的赶尽杀绝,没想到竟然还是没绝,想到这里,他就要恨自己的儿子不争气——如果不是独子杨赫非要留着崔昊折辱着玩,也不至于让他有机会桃代李僵的逃掉,如今死而复生,给他杨基添麻烦。
杨基将崔朔叔父——崔贺一家人都拿在了大牢里,预备随时用来威胁崔昊。原本也打算拿崔昊岳丈一家人,但听说沈之瑜病重,其女胖丑,素来不得崔昊喜爱,且崔昊之心,他是知道的,最能要挟他的一个砝码,却还在他杨家的宅里。因此也就罢了。
元平三年八月二十九日,诸皇子进城,入宫,至乾元殿宣德皇帝停灵之处举哀,落后拆读遗诏,册立新君。
这些其实都是个过场,立谁自然是他杨基说了算。
但杨基万万没想到,三皇子他们是这样的打算。
八月二十九日,所有的皇子齐集乾元殿之日,绕棺举哀祭奠已毕,开读遗诏之时,已经是下午申时,负责遗诏宣读的是内侍大太监纪连海,史官执笔在侧。三省尚书,六部郎中,文武百官,包括杨基,齐集丹樨之下,诸皇子在丹樨之上跪听,阔大的乾元殿鸦雀无声。
但,纪连海展卷,只刚念出了一句:“元平三年八月十二日,朕大元宣德皇帝,自染沉珂以来……”忽然就见跪于第一排第一位的废太子——也就是大皇子刘坍转了个身,排在他身后的,正是十四皇子,杨基之妹荣妃所生之子,颍川王刘益,今年才刚七岁,诸皇子所跪的位置,是按照年龄来排的,这十四皇子就正排在了刘坍的身后,刘坍转了个身,毫无预兆的,忽然扑向了刘益。
刘坍虽是个皇子,本人却十分孔武有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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