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距离看,她才发现,昨晚被她扇了一巴掌的脸颊隐约能看出淡淡的五指印。
林月璇一愣,他就这样去上班?
他怎样跟她有什么关系?
林月璇别开脸,觉得这样气势弱了下去,又复转过脸来,盯着他看。
他还保持着那样的姿势一动不动,目中怒火乍现。
林月璇目色坚定,丝毫不惧他的怒火。
发火就发火吧,他就没有不发火的时候!
时御寒烦躁了起来,若在以前,林月璇一定会笑着迎上来,帮他拿外套,帮他盛饭,还会叽叽喳喳问他菜合不合胃口。
她总之那么的无微不至,而他,总是连一个赞赏都吝啬给她。
昨日恍如梦,时御寒安静的看着倔强不肯低头的她,觉得好像有什么从心间溜走,更加烦躁了。
“别闹!”
他的语气带着不耐烦,林月璇心中的恨一下子被点燃了,仰着头,就那样带着恨意的看着他,“在时总眼中,何为闹的界定?”
她居然不怕他了!
意识到这一点,时御寒胸中的烦躁更浓,狠狠的踹了椅子一脚。
椅子立即飞了出去,四分五裂,乒乒乓乓的声音吓得那些佣人赶紧躲开,唯恐战火波及自己。
林月璇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另外搬了一张椅子坐下,若无其事的继续吃饭。
从前天被他掐住咽喉,到昨天逃跑,再到差点被弓虽暴,最后被抓回这里,她身心疲惫,根本没精力跟他斗。
若非他回来就来招惹她,她也不会惹怒他!
时御寒拉起另外一张椅子坐在林月璇身边,抢过她的筷子。
林月璇把碗狠狠的扣下,上好的青瓷小碗撞在玻璃餐桌上发出清脆又刺耳的声响,林月璇猛地把时御寒抢去的筷子抢了回来。
“给我!”他带着命令式的口气,一掌拍下桌子上。
林月璇把筷子扔到地上,想了想,不解气,把盘子、碗统统扫落地下,站起来,头也不回的离开餐厅,回到房间里。
她不吃,他也别想吃!
才进房间,正要关门,时御寒伸了一只手进来。
林月璇用力的推动门板撞过去,只要时御寒躲开,她就能关上门口,若不躲开,门板会撞到他的鼻尖。
她是真的不会再顾虑他的情绪了,怎么想怎么做。
时御寒的动作很快,在林月璇猛力推门板时抬手把门板挡住,跟着整个人挤了进来。
你进来是吧,那我出去!
林月璇狠狠的瞪了时御寒一眼,转身要走。
时御寒却把门关上,挡在门口处。
林月璇见此也不闹,再次转身,走向阳台。
每次心情不好,她都喜欢坐到阳台的吊篮上,仰望着湛蓝的天空,看着天海一线,不时有海鸥飞过,看着自由自在的海鸟,坏心情就回得到疏解。
她才走到阳台,时御寒就跟了过去,扯住她的手腕。
“放手!”林月璇甩手,却甩不掉。
“不放!”他的声线清清冷冷的,加大力度一拉。
她整个人失去平衡,撞入他的怀中。
“嗯……”
似是闷哼,似是情事时发出的某种声音。
林月璇挣扎间闻到浓浓的血腥味,低头看去,他的胸口昨天被她咬的地方,白衬衫被血染红。
血腥味就是从那里散发出来。
林月璇对着那个伤口,又一口咬下去。
“嗯——”他倒吸一口气,掐住林月璇的下巴,逼迫她松口,再把人推开,“你属狗的!”
伤口会疼,感觉更清晰的是,一股热火往某个地方集中而去。
尤其是他站着,她跌坐在吊篮上,穿着他宽大的白衬衫,领口低得露出大片的雪白,从他的视角看过去,她完美的弧线恰好完全无遮拦的收入眼中。
林月璇靠着吊篮的边上,闭上眼睛,不愿意看他。
时御寒被忽视个彻底,脸色也黑沉下来,眼中的火却越烧越旺,揪住林月璇的衣领把她拖了回去。
“你放开我!”林月璇挣扎着,踹了时御寒一脚。
只是她那点力气对时御寒来说,等同于挠痒痒。
“怎么,不闭上眼睛不理我了?”
林月璇不说话,被时御寒拖到阳台和房间之间的玻璃门时,抓住玻璃门,试图抵制时御寒的力道。
她一手抠住玻璃门,一手被时御寒拖着,感觉手腕都快要被拖断了,钻心的疼。
时御寒盯着她抠住玻璃门的手,有两秒钟,走了回来,单手抓住她的手,轻易的把她的手从玻璃门上拿开。
林月璇被时御寒拖着两只手,拖到房间里的沙发上,压了上来,一边脱下衬衫。
强壮健康的小麦色映入眼帘,他没有上药,血淋淋的伤口就这样直直撞入她的眼中。
林月璇这才看清她咬得多狠,几乎一整块肉都快被她咬了下来。
如同过去的他,她冷漠的看着他的伤口,无动于衷,只是努力的推搡着,试图把他推开。
“你到底在闹什么!”
见她反抗,时御寒索性抓住她的双手,举到头顶,用左手固定好,右手去扯她宽大的衣领。
“时御寒!”林月璇再也不愿意跟他这样了,却挣扎不脱,只能大声吼道,“你忘记了昨晚下了什么命令了吗?那十几个男人,他们一个比一个生猛……”
“够了!”时御寒喝断林月璇,“那不是我下的命令!”
林月璇一愣,他这是在解释昨晚吗?
一直以来,时御寒给她的印象都是强势、霸道、唯我独尊,谁的话都不会听进去。
他却在给她解释?
不过,她不需要了!
“就算那不是你下的命令,你也没阻止不是吗?”
时御寒抓住林月璇的手一顿,就连呼吸都停顿了许久,缓缓放开林月璇的手,“你究竟要说什么?”
“你以为在那堆男人中,我还能完好的走出来吗?”林月璇闭上眼睛,努力抹掉对黑西装的记忆,却发现,越是刻意忘掉,反而越无法忘记。
对时御寒的恨,毫无预兆的喷发出来。
“我恨你!”
她盯着他的眼睛,毫不掩饰自己的恨意。
时御寒整个人都是僵硬的,如同电影的脑动作播放一般,又似虚脱得使不上力,慢慢的放开林月璇的手,慢慢的从她身上退了下去,再慢慢的走到一边,摸了摸口袋,却发现穿的是衬衫,烟在西装口袋里。
烦躁的踢了沙发一脚,走到阳台,又走了回来,再走出去,如此反复,终于在阳台上站了下来,倚靠着汉白玉做成的栏杆,看向远方,不知在看什么,还是在想什么。
林月璇闭上眼睛,若误会可以避免他碰她,那就误会好啦!
就算真相如他所说,不是他下的命令,那又怎样?伤害已经造成,这一切都跟他有关!
从沙发上坐起来,把被他扯掉的衬衫穿好,出了房间。
她没有自虐的倾向,更不会为了一个害他的男人绝食。
走下楼时,佣人们已经把餐厅打扫干净,没人理会她,好像她就是一个透明人。
林月璇无所谓,走进厨房拿了即食的面包,随意的往烤箱扔几分钟,吃饱之后,走出厨房。
她尝试走出大厅,站在大门处的保镖没有拦着她。
时御寒居然没有软禁她?
林月璇疑惑的走出海水天堂别墅区,发现还是无人阻拦,心思便活络起来,随便上了一辆电瓶车,开到庄园区门口,终于被保安拦下,“林小姐,时总有令,林小姐不得外出。”
林月璇大概知道时御寒给她的活动区域了——局限于庄园,不得离开。
庄园总要比别墅宽阔,总会有机会再离开。
林月璇不着急,回到海水天堂别墅区的房间里,意外的是时御寒还站在阳台上,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算算她出去的时间,足足有一个小时,他就那样站着?
林月璇收回目光,爱站就站着,关她P事!
要不是整个别墅就只有这个房间门能打开,她绝对不会住在这个房间里!
反正在他眼中,她脏了,也不会碰她,如此想着,林月璇放心的窝到床上,睡了一个午觉。
梦中,她还看见了母亲和表姐在风华国机场向她招手。
醒来,时御寒还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靠在栏杆上,像是没有生命的石雕,不知谁打了他的手机,铃声响了许久也不接。
房间门板传来笃笃的声响,谁在敲门?
林月璇以为是佣人要找时御寒,不予理会,拿出手机熟练的翻开风华国时事。
“时御寒,你是不是死在里面了!老子为你差点葬身大海,你给老子开门!”季凌风奋力的敲门,觉得不解气,踹了两脚。
海水天堂的安保世界一流,精钢制作的门板防火防盗防爆,季凌风没把门踹来,反而被门反弹的力震得脚都疼了。
愤懑的瞪了门板一眼,找到庄园的园丁,开来一辆小型挖掘机,顺着挖掘机上爬上二楼。
季凌风从阳台上冒出来吓了林月璇一跳,赶紧窝进被子里。
季凌风从昨早上开始做手术,下了手术又被时御寒打发去接收九哥的地盘,然后护送简丹去小岛,再回来善后,整整两天一夜没睡,精神不好,脾气也差,爬上来看见时御寒站着不动,对着他的俊脸就是一巴掌,“老子为你操碎心,你却在这里看风景……你起来,别装死!”
他巴掌才碰到时御寒,时御寒便歪歪斜斜的从栏杆上滑下,双目紧闭。
“老子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季凌风横抱起时御寒,走到床边,“挪个地!”
林月璇终究让出一点点位置,季凌风把时御寒放在她旁边,打开房门出去,不多时,拿来一个家庭急救箱,给时御寒量体温,检查口腔、眼睛,一系列下来,他的助理正好拿着药水到达。
季凌风给时御寒打上点滴,叮嘱林月璇,“看着他,我去楼下休息一会儿,等他退烧了跟我说一声。”
全程林月璇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看着季凌风,心绪流转。
他不是强悍得天塌下来都能顶住吗?回来时还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发烧了?还发烧到陷入昏迷?
“听见没有!”季凌风等不到林月璇的答应,脾气再次暴躁起来。
“我为什么要看着他?”林月璇索性翻了一个身,用后脑勺对着季凌风。
“你居然问我为什么要看着他!你为什么不好好看着他!”
林月璇想不明白季凌风为何如此激动,却不愿意跟他继续纠结这个问题,选择沉默。
心想:果然是好兄弟,冷漠的时候能冰封千里,脾气不好的时候,跟炸弹似的,逮谁都能爆炸。
季凌风只知昨晚老巫婆动手了,却不知林月璇经历过什么。
因为那张脸是他小时候的阴影,所以他一直在私底下称呼文柳慧老巫婆。
他是时御寒最好的兄弟,时家的事,他多少知道一点,如此深仇大恨,他一个外人不好评价什么,只能默默的支持时御寒。
还有,他一直不理解时御寒为何对林月璇那么狠,直到昨天,听闻老巫婆出动,才恍然大悟,更觉得,林月璇有必要好好的照顾时御寒。
可林月璇不知道这其中的曲折,只记得那十几个黑西装猥琐的笑容,和蓝若妍阴毒的目光。
而所有的所有,皆因时御寒!
林月璇的沉默和冷漠激怒了季凌风,为好兄弟打抱不平的他脸色发青,大吼道,“或许你觉得委屈,可你知道他为你做了什么吗?”
林月璇看着雪白的墙壁,眉头一皱,“我不知道!”
季凌风气结,一怒之下吼了出来,“是呀!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不知道你还要出现在御寒的生命里!”
“你知道,你的父亲林成功犯下了什么滔天大罪吗?他……”
大概是他声音太吵,吵醒了时御寒,未说完的话被时御寒打断,“够了!你出去!”
“御寒你!”季凌风黑着一张脸,气狠狠的踹了一下床脚,摔门而去。
林月璇却皱着眉,久久不能平静,季凌风的话什么意思。
林成功怎么了?就算林成功怎么了,那又关她林月璇什么事!
听着他的话,还是她林月璇对不起时御寒了?明明是时御寒囚禁她,虐待她,甚至想谋杀她!
时御寒说了一句话,便再次陷入沉睡。
可能下午睡够了,林月璇一点睡意也没有,起了身,还故意弄得动静很大,顺便踹了时御寒一脚。
也只有这个时候,时御寒才会一动不动的让她踹还全无感觉。
林月璇心思转动很快,是不是等会儿可以跟着季凌风出去?
身上的白衬衫皱皱巴巴,林月璇打开衣橱,换了一件黑色的。
因为衣橱里只有这一件白衬衫,其他都是黑色的!
他的衬衫穿在她身上,可以当作裙子,林月璇趿了拖鞋,下了楼。
季凌风正坐在餐厅里,几个年轻的女佣媚笑着喂他吃饭。
林月璇走过去,坐在他的对面,立即引来几个年轻女佣不满的眼光。
她无所谓的一笑,“季医生。”
“有事?”很不好的语气。
“等会儿我想去买一身衣服,可以坐你的车子出去吗?”林月璇装作不知道被软禁在庄园里一样,脸上的微笑没有一丝破绽,“老是这样总,我……”
季凌风盯着林月璇,“时御寒有定期往这里送米兰时装周的新款。”
林月璇的拳头握紧了!
那些都是蓝若妍的,哪怕赤身果体,裹抹布,她也不要穿那些衣服。
就算心态变化了,她还是那个随时随处都能保持微笑的林月璇,她依旧笑脸,“那些衣服不合身。”
“怎么会!那些都是按照你的身材定制的。”
林月璇的笑容僵在唇边,按照她的身材?可,“那是蓝若妍的衣服。”
“怎么可能!蓝若妍没有资格到这里来!这里怎么可能有她的衣服。”季凌风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你以为那是她的衣服,所以不穿?”
林月璇不否认,季凌风就当作她承认了。
“林月璇!”
“季医生!”林月璇不给季凌风问她的机会,先开口问了,“刚才你说林成功犯下了什么滔天大罪,可以跟我说说吗?”
季凌风下意识想说,想到刚才时御寒忽然醒来喝断他,又摇头,“有些事,还是问御寒吧,他不说,我也不好插嘴。”
或许时御寒有他的计划。
“若我恨时御寒呢?你也不愿意说吗?”
季凌风忽然把喂食的女佣推开,敛眸,严肃且沉重的说:“林月璇!你是最没有资格恨时御寒的人!”
此时,林月璇不明所以,很久以后,她想起了季凌风这句话,才深深明白其中的含义,后悔,却来不及。
“我为什么没有资格恨他!”林月璇收起笑容,激动得站起来,对视季凌风的眼,“季医生,谢谢你救过我和母亲,这是我和时御寒之间的事。”
“但愿将来你不要后悔!”季凌风扔下这句话上了二楼。
不知怎么的,他的眼神看得林月璇有些心神不安。
见季凌风走了,年轻的女佣狠狠的瞪林月璇,几个大胆的指桑骂槐骂了起来,变着法儿讽刺林月璇。
不相干的人,何必放在心上,林月璇装作没有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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