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吃得欢的卫名轩,柔声一问:“我刚才说的你可听见了?”
“应见了。”
淡扫着卫名轩塞得鼓起的两腮,施嫣然淡笑则摇了摇头,“慢点儿,当心噎着了。”
“你放醒,我现在确心你是个蚝人了!”含糊不清的说着,卫名轩吐出楂核儿,张嘴刚要咬下最后一个,眼角余光却见施嫣然望着他看,当时小脸一皱,睨着娇艳欲滴的糖葫芦,纠结了大半天才伸手递到她面前,“这个给你!”
“给我?”施嫣然挑眉,倒是不曾想卫名轩会有这举动。
“对!”卫名轩没胆再去看手里的糖葫芦一眼,撇开脸面命令道:“你快吃了!”
“为什么给我?”施嫣然没有接过。
“你刚刚说的我都懂!我长兄也说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卫名轩鼓着小脸,颇有几分壮士断腕。
长兄?卫老狐狸?这话倒是教她有几分诧异,她以为以那老狐狸的脾性会教卫名轩的无非是如何在不吃亏的情况下占人便宜。
看来,还是她失算了。
“你倒是吃啊!”卫名轩不免有些着急。
施嫣然好笑的望着卫名轩一副忍痛割爱的模样,淡然道:“我不吃这个。”
“真的?”卫名轩回过头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骗你做甚?”说着,施嫣然屈起食指轻刮了下他沾染上糖分的鼻尖。
得到肯定回答,卫名轩生怕施嫣然反悔似的大口咬下,舔了舔嘴角心满意足的眯起一双大眼,这一样子倒是有了些卫老狐狸的影子。
接下来他们又逛了些许地方,尝了不少美食,待坐下来时,卫名轩已经是撑着一个大肚子活像个有孕在身的妇人。
对此,施嫣然轻声低笑,“难怪胖成这样。”
“我长兄说了,我现在正在长身体,多多益善。”卫戍臣不甚在意,这小半天跟施嫣然相处下来,他已是放开了对她的成见,这会儿还埋汰起她来,“不然就要长成你这样,又瘦又矮的。”
瞧着卫名轩一脸嫌弃的模样,施嫣然抿了口茶,“我算算看今日花费在你身上有多少银两……”
“没没没!施大哥生得高大威猛、面相出众的,岂非凡夫俗子能比?”卫名轩笑得好不狗腿。
施嫣然但笑不语,到底是有个老奸巨猾的兄长,这小家伙年纪轻轻的就学得这般圆滑世故了。
念起卫戍臣,施嫣然方才想起了正文,状若漫不经心一问:“你可知你兄长昨夜都去了哪了?”
“他啊?听家仆说是去了孟大猪的酒楼晚宴。”
“几时回来的?”
卫名轩沉吟了会,说到,“估摸着是戌时吧……”
“而后可曾出府?”
卫名轩正要答话,有一道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代替了他。
“施东家如若对卫某的去向感兴趣,何不妨直接问我?”
施嫣然心头一震,闻声望去便见卫戍臣踏步走进茶楼。
卫名轩浑身一震,心头大喊不妙,近乎下意识的躲到了施嫣然身后。
见此,卫戍臣挑了挑眉,目光淡扫而过施嫣然,“施东家倒是好本事,不过小半天就将我卫家的人收服了。”
“长兄……”卫名轩怯懦的喊了声,回想起无数个岁月偷溜出府后被他抓住的惨样,当下的目光夹杂些许可怜兮兮。
卫戍臣冷哼了一声,显然不吃他这一套,“你还知道我是你长兄?”
闻言,卫名轩小嘴一撇,低下头一副认错样,实则的小手却是扯着施嫣然的衣袖,让她帮他说上几句。
着实的,施嫣然也没教他失望。
“与一小孩子计较,卫少东家是否有失魄力?”
“我竟是不知施东家何时改姓卫了。”言下之意便是你一个外人谈何资格来插手我卫家的事?
然而,这不过是施嫣然的片面了解,他卫戍臣真正的意思是施东家可有兴趣在施姓面前冠上夫姓卫?
卫戍臣含笑,尽管心里了然她的答复,却还是想亲耳听听。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不到黄河心不死吧……
施嫣然认真的斟酌了几分,无视身后扯得起劲的卫名轩,抬眸睨着卫戍臣道:“虽说作为一外人我不好说什么,但是他现下正是长心智的时候,卫少东家将他长日关在府里是否有失妥当?”
“如此说来,倒是卫某的不是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说卫少东家可以适当的带他出府长长见识,也免得他犯险爬墙。”
听到最后一句,卫名轩一双桂圆大眼一瞪,不满的掐了施嫣然一把,小声道:“你出卖我!”
施嫣然身子一颤,不动声色的拂掉他的手,抿了口茶用只有她们二人听得到的声音道:“结果都免不了被训,是要以此换回严加看管还是日后长久自由,你自己选。”
听罢,卫名轩陷入了沉思,片刻偷瞟了卫戍臣一眼,在见着他一副皮笑肉不笑的神态时浑身一僵,有些小媳妇委屈的扭着身子说到:“长兄,我以后不敢了,我就是许久没出府了有些好奇洛阳的变化,这才……”
“嗯?”卫戍臣轻哼了声。
“偷溜出府。”卫名轩身板一直,中气十足的喊出,诚如施嫣然所言,这早晚都要被训,何不如就为了以后的终生自由献身!
瞅着这二人一唱一和的,卫戍臣眸带玩味,在施嫣然带走卫名轩时,暗卫便给予了他通报,之所以拖到现在才过来,亦是清楚了她们之间相处不错,故而也就放任着去了。
只是这到底明面上还是不能做死,所以这会儿他才掐着点的过来了。
“我上次跟你说过什么?”卫戍臣故作板脸,瞥了一眼施嫣然又道:“别人稍微给你一点甜头,你就跟人跑了是吧?”
“不是……”这点卫名轩拒绝承认,他会跟施嫣然跑出来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要不是当时有阿城回去通报了,他又哪里敢随便跟她跑了?
“过来。”卫戍臣也不客气的坐在了施嫣然的边上,朝卫名轩发号施令。
卫名轩瞅了瞅卫戍臣,不由得扯了扯施嫣然的袖子。
“过去吧。”施嫣然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料他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卫名轩施暴。
卫戍臣将战战兢兢的卫名轩拉着坐下,给予了他一眼警告,而后面向施嫣然重新绕回话题道:“施东家的还没说为何对卫某的去向如此感兴趣呢。”
“我不过随口问问,听说昨夜发作后是卫少东家送的我?”抿了口茶,施嫣然的视线转向别处,心中暗自否认了他是那黑衣人的想法。
尽管一人的眼睛再过相似,这脾性都是改不了的,何况他们两家敌对多年,这卫戍臣又怎会对她的身份报以沉默,还几番夜访给她送药?
念此,她不由得笑话起自身唐突,明知不可能是他还跑了过府,甚至不惜拐了卫名轩逼他亲自过来会面。
“正是。”卫戍臣也不戳破她那点心思,早在她今日过府找他时便有所预料,更是在她旁敲侧击名轩时有了肯定。
到底是知根知底,仅是一双眼睛便能怀疑起他来。
故而,他才会上演这么一出冷嘲热讽,以自身态度言明他不会是那个夜访送药之人。
两人心思千百回转,端坐在一旁的卫名轩本是打算当个透明人的,只不过在听到施嫣然说她发作了就脑补了她寿命将至。
纠结了许久,还是以吃食之友给予关怀:“什么发作了?”
施嫣然淡扫了卫名轩一眼,摆明了不想明说。
结果,卫戍臣接话了,“春药。”
“春药?那是什么?治病的吗?”卫名轩歪头一问,不明所以。
“那是一种能教人……”
卫戍臣的话还没说话,施嫣然径自的打断了他,“卫少东家,他还没到该知道的年纪。”
瞧着她一脸不赞同的模样当真是越有做嫂嫂的风范,念此,卫戍臣勾唇一笑,扇子轻敲了下卫名轩的额头,“听到没有,大人说话少插嘴。”
平白挨了揍,卫名轩有些气瘪的低下头,“哦”了一声。
处理完家事,卫戍臣抬眸看向施嫣然,眸里毫不掩饰的袒露几分揶揄,“施东家的昨夜发作确实出于卫某意料。”
“此话怎讲?”施嫣然顺势接话,心里权当他是在消遣她。
“杯中余量是产生不了药效的。”卫戍臣道破。
近乎下意识的,施嫣然撤回遗留在街道上散漫的目光,“你这是什么意思?”
“卫某的意思是施东家会发作,不是因为那杯中余量。”绕来绕去还是这么一句,但他相信以她的睿智能够剖解出他的深层意思。
“至于到底是出了什么差池,就得施东家自己去想了。”语落,卫戍臣拎着卫名轩的后领将他提起,“言尽于此,卫某就先行告辞了。”
目送着一高一矮的两道背影远去,施嫣然皱起了眉头,低眸睨着余量不多的茶水,似是联想到了什么,当即眸光一沉,放下一两碎银快步踏出了茶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