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对这大辽朝堂,对这天下失望了。
他封了年仅六岁的耶鲁斡为太子,像是完成了自己最后的一件任务,整个人慵懒地躺在榻上,衣带凌乱,酒香扑鼻。
他饮尽最后一盏酒,将手中的酒杯胡乱地掷到地上,双眼放空,空落落地盯着榻顶的帐子,神色漠然而冷寂:“阿音,都结束了。”
我默默地走过去,亲自将那些四散凌乱的酒杯酒壶收好,垂眸望着颓废至极的这位大辽皇帝,心里又急又气,却终究躲不过心疼:“查刺,去上朝罢。”
他百无聊赖地摊在榻上,漫不经心地说:“朝中有耶律乙辛看着,出不得什么大乱子。”
我坐在榻边,苦口婆心地劝他:“查刺,这朝中之事终究还是要皇帝来决断,臣子掌权过重,怕是要出乱子的。”
他翻身坐起,皱着眉瞧我,眉眼里是深切的倦意:“阿音,我不想听。”
我叹了口气:“查刺,你不想听我也得说。你是皇帝,你不能...”
“罢了。”他截住我的话,翻身下榻,任宫女忙不迭地上前给他套上靴子,不耐烦地说:“看来你这儿是容不下我了,我走便是。”
我抓住他的袖摆,却被他生生甩开。
他顿住脚步,我只能瞧见他冷冰冰的,眉目分明的侧脸,微微恍惚。
他轻轻地道:“阿音,你同母后一样,爱的都不过是这个皇位。”
他大步离去,留在我眼里头的,只剩了一段翻飞,不带感情的衣角。
我重重地瘫倒在榻上,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我神思恍惚而朦胧,可心却疼得清醒而深刻。
我爱那个叫耶律洪基的皇帝,也爱这个大辽皇帝耶律洪基。
我分明是爱他的。
我分明是他一手养大的。
可他怎么能不知道呢?
我合上眼睛,觉得小腹连带着心口像是被火烧着,疼得厉害。
那灼热的疼痛感越来越剧烈,到最后演变成钻心刻骨地痛苦,我将自己的身子整个蜷起来,痛的在榻上打滚。
朦胧间有宫女惊叫着去请太医,我厉声止住她,费力睁开眼睛,眼前模模糊糊的,只能瞧见影影绰绰的人影。
“去请陛下!”我说。
宫女犯了难,轻声劝道:“娘娘,陛下这会子带了单登去行猎了,怕是一时半刻请不来,娘娘还是先传太医要紧。”
我不知是气是疼,浑身都发起抖来。
我一门心思铺在他身上,我一心一意爱他,他怎么可以在我疼得要死掉的时候带着别的女子去风花雪月?!他怎么可以?!
我咬紧牙关,从喉咙里哽出一句话来:“去请!陛下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再宣太医!”
“娘娘莫要拿自己的身子说笑,还是先请太医罢。”我的贴身女官一面劝着我,一面厉声将身侧所有宫女宦臣一并派出去:“还不快去寻陛下来?!想瞧着娘娘疼死不成?!”
我听见周围的人各自散去了,心里头方才安心下来。
我十二岁的时候不识月信,他曾为我弃下朝中众臣,快马加鞭,单身回府。
如今,我不过就再赌一次。
查刺,我就再赌一次,赌你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