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紫幽被姬渊叫醒时,山洞外的雨已停了,有雀鸟欢悦的鸣叫声和着清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传入她的耳中。
她睁开眼,转头看见姬渊依旧坐在火堆边看她,他道,“走吧,我们离开这里。”
火堆早已熄灭,他的眼中有隐隐血丝,显然是彻夜未眠。这山林里的夜晚也不知会有何野兽出没,这山洞未封闭,若无人守夜难保他们不会被野兽袭击。
墨紫幽方撑着洞壁坐起来,顿时就觉得头痛无比,胸口发闷滞涩,特别是左肋骨折处疼得像火烧一般。她心知自己多半是昨日浑身湿透染了风寒,反导致伤情更加严重。
她强忍着身体的痛苦,面上平静得丝毫看不出端倪,看着姬渊道,“你要不要小睡一会儿再走。”
“不必了,你的伤势不宜耽误,我们还是快给你找个大夫吧。”姬渊起身向着她走过来,对着她伸出未受伤的左手,“能走么?还是我背你?”
都已到这般地步,早已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墨紫幽把右手放在他掌心,摇了摇头道,“你自己也伤得不轻,我可以走。”
语罢,她就借着他的手用力站了起来。
一根肋骨骨折却未错位并非太重的伤,只要休息一段时日就可自行愈合,还不至于到寸步难行的地步,只是走动间牵动伤处,难免痛苦不堪,若是寻常娇柔女子,自是承受不了。但墨紫幽此生注定做不了那般娇弱的闺阁女子,前世烈火焚身的痛苦她都承受过了,今生这点伤痛,她也不认为自己承受不了。再则,姬渊虽未明说,但她伤成这样,他只怕也伤得不轻,单是一条右臂就已极为严重,她如何能让他背自己。
姬渊担忧地看着她沉默不语,她回视他,道,“走吧。我没那么脆弱。”
“也对,你不是那般脆弱之人。”姬渊笑了。
墨紫幽从来就不是被养在花房庭院中的娇花,她是独自生长在山间的幽草,无论雨打风吹都独自承受,从来不需要,也未期盼过他人的怜惜和纵容。
姬渊未再多言,只是小心翼翼地扶着墨紫幽走出山洞,他们出了山洞之后,一路向东而行。
雨后的山林有一种干净清新的美,被大雨洗过的树叶在阳光下绿得分明,枝头树梢间跳跃着许多叫不出名子的雀鸟,叽叽喳喳地对鸣着。林间丛生的荒草上挂着晶莹如水晶般的雨珠,白色的野花被雨水打成半透明色,成片成片的绽放,一派春末夏初的生机盎然之景。
只是,偶尔接近洪流边,可以看见那水势依旧汹涌的洪水袭卷着乱木杂物,还有不少野兽和人的尸体一路向东奔腾而去。这惨烈之景与山林中的清新形成一种鲜明的对比,反而更让人感觉到一种微妙的惨痛。
“下游定然冲毁了,为何要去下游?”墨紫幽强忍着左肋的疼痛,微喘着气问扶着她的姬渊。
正常来说,遇上山洪上游受灾会比下游受灾更轻些。
“下游才有好的大夫。”姬渊摇摇头道,“这一次山洪是连日大雨导致山体滑坡发生了泥石流冲毁了上游山民改道引水所筑的堤坝所致,泥石流破坏力极大,上游受怕也不比下游轻。”
墨紫幽微微颦眉,前世在这个时候她也隐隐听说过这场突发的泥石流造成的洪灾,只是她毕竟深处内院,对这些事也只是听在耳中,连这场洪灾具体是发生在哪日哪处也不知晓。姬渊却是不同,发生这样大的天灾,朝廷必然会重视,只怕他带她来这山谷时,就清楚这里会暴发山洪。
“你原本想借着这场山洪杀我?”墨紫幽笑问道。
“可惜我对这场天灾具体爆发的时间也只知道一个大概,”姬渊笑着回答,“结果被你那个丫环耽误了时间。”
“杀我,何需这般麻烦。”墨紫幽淡淡道。
“我怕我下不了手,借着天灾也许我可以骗自己,至少你不是死在我手中。”姬渊淡淡回答。
墨紫幽永远不会知道,他下杀她的这个决定有多艰难,故而才会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自欺欺人,却也还屡屡犹豫,屡屡迟疑,最终罢手。
“你既知会发生这场天灾,难道没有提醒朝廷早做提防?”墨紫幽又问。
“我早让成王以自己梦见此场天灾为由向皇上提了此事,皇上便命钦天监测算,可是钦天监否定了会发生此场天灾的可能。”姬渊冷笑道,“连日大雨,山体滑坡本就常见,钦天监果然都只是一班只会故弄玄虚的废物。”
这等天灾往往被视作君主德行有亏才引来上天责罚,楚玄以自己的梦中所警向皇上提出此事本就极悬,稍有不慎便会让皇上觉得楚玄是在暗示他身为帝王私德不修才会引发天灾。幸而近来皇上对楚玄的态度大有转变,姬渊才敢让楚玄如此为之。
只是梦喻之事本就玄乎其玄,这山谷里的这条白石河被山谷上游山民筑堤引流已有多年,都未发生过任何洪涝之灾,单凭楚玄以梦喻进言,自然是不易被皇上采信。
“我又让成王派了人来提醒这一带的山民早日迁离,以防受灾,可惜信者寥寥无几。”姬渊摇头叹息。
百姓最眷恋的就是自己的土地,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是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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