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见外头锣鼓响,数了数,有五十六人,十一匹马,其中一匹马拖着马车,村子里可有热闹事。”
叫小眉的女子张张嘴,到嘴的话还是咽回了肚子,最终变成另外一句话。
“爷,这上半天还有点太阳,下半天一直阴着,怕是要下雨,爷还是回屋里吧。”
美男子没有理会,继续道:“我以前听娘讲过,村子里听见锣鼓鞭炮响,多是喜事,是哪家姑娘要出嫁了吧,‘十里红妆衬娇女’,听那挑夫沉重的脚步声,嫁的是大户人家。”
小眉知道世子爷是想起了伤心的往事,欲转开话题。
“爷,这杏子长得真好,赶明儿摘了酿坛杏子酒。”
美男子目光转向硕果累累的杏树,点点头:“是不错。”
从外头看热闹回来的阿飞打断了二人的话。
“阿飞,你整天没事在外头跑,也不抽空把园子收拾收拾。”看着跑得满头大汗的阿飞,小眉很不满。
“小眉,你就只知道这几棵树,今儿村里可热闹了。”阿飞往石桌上一坐,把玩着茶杯,兴致高涨,“爷,小眉,你们猜我今日遇见谁了?”
“你整天见个阿猫阿狗都一惊一乍,我们才没兴趣。”小眉没好气道。
美男子转过身,黯然的双眸动了动:“遇见谁了?”
“土匪,就是那日我们在山里见的那伙土匪,那小土匪今儿个还真来提亲了,一大帮子小罗罗挑了几十箩筐,还真是大手笔。”
“原来如此。”美男子点点头,又饶有兴趣地问,“成了没?”
阿飞摇摇头,大有惋惜的意思。
“郎有情妾无意啊!”
“呸,两个孩子,小的才三四岁,什么郎啊妾的。”小眉骂道。
阿飞咧嘴笑笑:“说错话说错话!”
“你这张嘴啊,得拿针缝起来。”
“小眉的手最巧,我的嘴就交给小眉了,一定要缝的漂亮点,最好两边嘴角绣个老虎的图样,还有这,也得加点花样点缀下。”
“请我给你缝哇,也行,给多少银子。”
“小眉的针线活怎能用银子衡量,大丈夫无以为报,愿以身相许。”
“以身相许?就你?我呸。”
“来,来,我长得没爷好看,也没爷有钱,但好歹也是咱世子府的头号侍卫,别嫌弃嘛!”
阿飞黏着小眉,小眉躲开,小眉作势要打阿飞,阿飞边躲边显摆,二人你追我跑,就似一对打打闹闹的小情侣,美男子看在眼里,嘴角含笑,心中却是又苦又酸。
曾几何时,他和阿黛也是如此,阿黛爱玩爱闹,而他则生性腼腆,他从小就喜欢阿黛跟他闹,跟他笑。
想着想着,儿时的情形在脑海中盘旋,不由得又生出一声叹息。
他这一声叹息,让阿飞停住了打闹,小眉收起笑容,面带忧伤,二人手足无措,很是无助,均懊恼地看着美男子,也不知该如何劝解。
而此时,有凉风从围墙外飞进来,还带着山草与野花的香味儿,原本就灰蒙蒙的天空滴落几丝细雨。
“爷,落雨了!”
小眉收起圆桌上的茶杯茶壶,轻轻提醒呆立的人。
“是啊,爷,这天还有点凉,雨打湿衣服也怪不舒服的。”阿飞接过小眉手中的盘子。
“进屋吧,爷!”
世子爷怕是又想起了皇后娘娘吧!都一年了,爷还是没放下。爷对皇后娘娘如此痴情可怎么办呢?爷身子弱,淋雨要着凉,小眉看着就红了眼眶。
“爷,进屋吧。”
“是啊,爷,小眉都要哭了,爷再淋雨生病,小眉又得难过死了。”阿飞担忧的目光一直围绕着小眉。
雨渐渐大起来了。
“小眉别哭。”
世子露出一个微笑,轻轻跨上台阶,站到了回廊上。
“阿飞,在这摆张台子,小眉准备酒菜。”世子轻声吩咐。
“爷要赏雨么?”阿飞飞快地搬来台子,又提了几张椅子。
世子笑着点点头,对着那几颗杏子树坐了下来。
童年时的记忆还深深印在脑海,他还记得母亲种那几棵树时,也是个阴雨天,灰蒙蒙的小雨打在杏树娇嫩的小叶上,打在母亲可爱的发丝,一切都可爱极了。四岁的他总喜欢捉雨,让那些雨在他手心化开。
记得母亲说等杏子熟了,给他做杏饼吃。
然而,这一生终究是有太多的遗憾,母亲的杏饼便是其中之一。
院墙内的雨是寂寞的,院墙外的雨却是欢快的。
看似同一片天空,而色彩却被云彩隔离开来。
在村里的另一片天空下,却都是足够让雨滴也变得欢快的嬉笑声。
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