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着这个小丫头了,李静姝只好收起手中的书卷,撩起窗帘,随意地往窗外望了望。
大道上进城的人稀稀落落的,一点也不拥挤,完全不似传说中的“摩肩接踵”,难不成沈瑜那小子是骗自己的。
“小姐,小六以前不是老是在大伙面前吹嘘吗,说长安城的人多得不得了的吗,说是整个长安城的百姓衣袖扬起来能遮住天上的太阳,每一个人甩起汗来,就跟下雨一样。可今儿个怎么人那么少的呀,比我们朔阳可要少多了。等哪日再见到他,一定要好好地刮他的脸才行。”许是心有灵犀,这主仆二人都想到一块去了。
“今儿个是什么日子?”低头沉思了一会,李静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咱们是二月十六从朔阳启程的,这一路上走了十六、十七天了,嗯,是十七天,那就是三月初三。”清月仔仔细细地掰着自己的十个手指,肯定的点点头。
“三月初三。那就是了。”李静姝点了点头。
“小姐,三月初三是什么日子呀?跟路上的人少有关系吗?”清月好奇得很。
“三月初三,是上巳节。”
“上巳节是什么东西呀?”
“上巳节啊,就是一个在水边祈祷祝祀的日子。”李静姝将书中看到的有关上巳节的一切告诉了身旁的清月。
“哦,原来是个节日啊,那为什么我们朔阳城没有啊?”
“那是因为朔阳没河啊。”
朔阳位属西北雍州,靠近茫茫大漠,乃大华面对西域的最后一道门户,也是抵御蛮族的第一道屏障。
雍州常年少雨,朔阳更是遍地黄沙,在朔阳,水比黄金还贵,又怎么可能有这在水边过节的习俗呢。朔阳虽然也过上巳节,不过就是煮上几个鸡蛋,摆上二两肉就能让人欢天喜地了,又怎可与帝都的繁文缛节相提并论。
“李姑娘,黄侍郎府就要到了。”李静姝与清月主仆二人正说着朔阳城了,车外车夫洪亮的声音传来。
“好,沈大叔,那就在这儿停吧。”李静姝拾起车座下的包裹,就要起身下车,袖子却被什么东西拉住了。李静姝低头一看,清月这个小丫头两眼泪汪汪地拉着她的袖口呢。
“小姐,你真的要一个人去嘛?为什么不要清月跟你一起去呢?”清月双手紧拉着自家小姐的衣物,眼泪簌簌地掉下来。
“没事的,不是早就跟你说了吗,黄家是我外祖家,不会把我给吃了的。”李静姝俯下身子,轻轻地摸着清月圆圆的脸蛋,于心不忍,“你跟着沈叔去找少将军,好生做好我交代的功课。等我完成爹爹交代我的事,我就去沈府接你,可好。”
“哦,知道了。”一想到小姐交代的功课,清月就有些垂头丧气了。那些字、那些书就是她的紧箍咒啊。
“小姐,那你好好去吧。清月一定会好好的听你的话的。”
再怎么舍不得,三人终究还是要分开的,马车驶向了城东的定西侯府,而李静姝则站在了当朝三品工部侍郎黄涛的府邸前。
工部侍郎黄涛黄老侍郎可是长安官场中的一位奇人。十四岁就中了秀才,可说是年少得志,可从此后不知怎么的屡试不第,直到四十二岁上头才中了举人,会试考了个二甲十八名,一个不上不下的名次。
黄涛家世清贫,最大的可能呢就是在某个偏僻之地当个芝麻大小的小官,却不知拜对了哪路神仙,对了爱好风花雪月的先皇的眼,一首青词入了皇上的心,从此就是青云直上,五年内从一个小小的知府高升为二品六部天官,一度执掌吏部,主宰大华成千上万官吏升迁,可谓飞黄腾达,堪称大华立朝百余年来的官场奇迹。
虽然说新帝不好此道,将他贬为工部侍郎,可也依然还是三品高官,绝非等闲之辈。
黄侍郎为人称道的除了他顺利的仕途外,“富贵不弃糟糠”的深情也为长安人称赞。黄老夫人也惹得长安城无数女眷羡慕嫉妒,夫婿情深,二子一女,儿女双全,儿孙满堂,堪为“全福之人”。
当然,黄家名声在外,还因为他有个国色天香的女儿,取名黄莺儿,声如其名,一口嗓子恰似娇莺恰恰啼。这个女儿也不是池中之物,如今是百年勋贵之家诚意伯府的当家女主人。
而这位诚意伯夫人黄氏也是今日李静姝要见的人。此刻,李静姝就站在黄侍郎府第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