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缄砚低头把玩着杯子,脸色有些凝重,过了一会儿,才道:“具体不清楚,我回去,没有机会和医生聊,也没机会和他单独呆过。应该不是很乐观。”顿了一下,他抽出了一支烟点燃,吸了一口,吐出烟雾,声音低沉的道:“有时候我觉得,我是不是太冷血。”
他的语气有些淡,完全看不出真正的情绪。
“你们家老太爷才是个狠角色。”秦青掸了掸手中的烟灰,道:“他也不需要你在床前尽孝。放心,他只要还有一口气在魄力就还在,那位的手伸得再长,也不会敢对他怎么样。全局仍是在他的掌控中,要不然,宁家早就乱了。”
旁观者清,他说得一点儿也不错。宁缄砚没说话,算是默认了。这也是他还能呆在海城的原因。他并不像参与宁家的争斗,即便是这样,别人也未必会放过他。
宁缄砚又吸了一口烟,闭了闭眼睛。过了会儿,他才道:“厚厚我打算让他在这边上学,不打算再带他回去。到时候,还得麻烦你照顾他。”
老太爷要是倒下,回去必定是一片混乱。带着厚厚回去,反而只会让他多了软肋,将小家伙置身于危险之中。
秦青却并没有应下来,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道:“你不是有更适合托付的人?你应该将厚厚交给她才对。”
他的语气带着调侃的,宁缄砚也掸了掸手中的烟灰,没说话,看了看时间。一看就并不打算回答。
秦青却并不识趣,继续道:“老宁啊,你这样子,只是在自己折磨自己。我要是你,就离得远远的。记忆这东西,总会慢慢的消散。”
顿了一下,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讥嘲来,“你不过是在自找罪受,兴许,于她来说,厚厚还可能是你们之间的绊脚石。你说你这样有意思吗?一个人的记忆,早就该丢掉了。你并不欠她什么。”
他的语气很是冷漠。
宁缄砚伸手揉了一下眉心,继续抽着烟,过了会儿,才低低的道:“你错了,我欠了她的,欠她很多很多。”
她跟着他的时候,没有浪漫,没有婚礼,甚至连该有的名分都没有,还独自给他生了厚厚。他怎么不欠她的?欠的,想还也还不清。
他脸上的表情有那么片刻的恍惚,随即将烟蒂掐灭,拿起外套站了起来,道:“走了。”
秦青没有说话,待到他走到了门口,才道:“老宁,人得活得自私点儿,才能让自己过得快活些。”
他的话虽是没说明白,但他的意思宁缄砚再清楚不过。他的身影顿了一下,随即出了门。
秦青呆在办公室,独自将一支烟抽完,这才去查房。
祁安落这些天的精神并不好,从那天之后,宁缄砚给她打电话她就没接过。给她发信息说厚厚想见她,她也没有回。
有次下班回去晚了见宁缄砚的车静静的停在小区门口,她也未停车打招呼,直接将车开回了停车场。
这天中午和钟湛一起吃饭,快要吃完时钟湛突然道:“宁总的儿子好像生病了,我周末过去打扫的,昨天过去屋子里一点儿也不像有人住过的。也不知道严不严重。”
祁安落拿着筷子的手一顿,装作不经意的道:“打电话问问不就知道了。”
钟湛点点头,道:“我打算待会儿下班去看看。宁总帮了我那么多忙。虽然他并不需要我还。”她说着笑笑。
祁安落唔了一声,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道:“待会儿我送你过去吧,反正我也没什么事。这天气待会儿可能会下雨。”
天气已经冷了下来,虽然是秋末,但却跟过冬似的,得加厚衣服了。秋天的雨虽然不大,但却绵绵不绝的,湿漉漉的总是容易让人心生烦躁。
钟湛看了她一眼,道:“你不一起去吗?”
“唔,算了,不太好。”祁安落回答。
“怎么会,有什么不好的。”钟湛有些疑惑,迟疑了一下,她继续道:“你和宁总,不是走得挺近的吗?”
“你没听李总说过吗?客户就是上帝,当然要把关系搞好了。现在合作已经结束了。”祁安落端起了面前的水杯喝了口茶,语气淡淡的。说完,不等钟湛说话,她就站了起来,道:“我去一下洗手间。”
钟湛看着她的背影,有些疑惑。总觉得她有点儿不对劲。
下午下班时果然如祁安落所说的下起了雨,钟湛也没客气,由着她送她到医院。一路上祁安落都没有说话,有些心不在焉的。
到了医院门口,钟湛让她跟着一起去,她也没有,说是在车里等她。钟湛无奈,也只得任由着她。
钟湛很快进了医院,祁安落就那么怔怔的看着她的背影,好一会儿也回不过神来。呆了那么会儿,副驾驶座的门被打开,她才回过神来。
看见回来的钟湛,她有些诧异,问道:“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她这去了才十分钟不到。
钟湛笑笑,道:“小孩子是睡着的,宁总也不在,只有一个男人在,我将东西放下就回来了。”
祁安落哦了一声,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严重吗?”
钟湛摇摇头,道:“说是感冒了,应该不是很严重,具体我也没好多问。”说到底她也不过宁缄砚请的保姆而已,逾矩的问题或是事她不会做也不会问。
祁安落点点头,发动了车子。钟湛看了她一眼,道:“你这不上去看看吗?”
“你不是去过了吗?”前面有车堵着,祁安落摁了一下喇叭。
送了钟湛回家,钟湛本是让她留下吃过饭再走的,祁安落拒绝了。开着车从钟湛住的小区出来,祁安落的脑海里有些茫然,不知道该去哪儿。
那么兜兜转转的绕了一圈,停下车时她才发现她又到了医院。祁安落怔了一下,想起钟湛说的话,迟疑了一下,下了车。
钟湛打电话问宁缄砚的时候她听到了,知道厚厚的病房在哪儿。找过去也不费劲。小家伙住的医院是秦青的医院,祁安落怕被人撞见,就跟做贼似的,一路都闷着头。
她虽是来过一次的,但天生没有什么方向感,找了好会儿才找到小家伙住的病房。病房门口并没有人,她伸手敲了敲,也没有人出声,她这才推开了门。
病房里并没有人,小家伙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的,一张胖乎乎的小脸有些苍白,全然没有平时的活泼。
祁安落的心里莫名的有些疼,在床上坐了下来,轻轻的摸了摸小家伙的额头。小家伙睡得很沉,长长的睫毛在眼下留下浅浅的阴影。祁安落轻轻的叫了一声厚厚,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祁安落没有再叫他,就那么静静的守在床边。大概用了退烧药的缘故,小家伙的手有些汗腻腻的,祁安落起身去洗手间看了看,拿了毛巾接了热水轻轻的给小家伙擦着。
小家伙依旧没有醒,轻轻的呢喃着叫了一声妈妈。祁安落的手微微的顿了一下,莫名的酸涩生疼涌上心头,轻轻的又摸了摸小家伙的额头。
这种感觉让她有那么片刻的迷茫,仿佛处于不知名的时空中,忘记自己是谁一般。
祁安落呆了那么二十来分钟也不见小家伙转醒,在小家伙的额头上吻了一下,才悄悄的离开。回到车里,她就那么呆呆的坐着,心里莫名的闷得有些厉害。
不知道呆了多久,停车场里有脚步声响起,她才回过神来看了过去。不远处宁缄砚抱着厚厚,那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替他拉开了停在角落的车门。
宁缄砚不知道在同小家伙说什么,小家伙有些恹恹的,没精打采的样子。他们并没有发觉她,宁缄砚和小家伙很快上了车,车子缓缓的驶离。等他们走了那么五六分钟,祁安落才发动了车子。
祁安落第二天并没有去公司,而是直接去见客户。对方的公司在小区里,整栋楼竟然都是些小公司,她找了好会儿才找到。
谈得并不是很顺利,直到快中午她才从对方的公司出来。乘了电梯下楼,刚走出小巷,一个年轻男子就从对面走了过来。
小巷并不宽敞,祁安落看着手机往边上让了一些。正要擦肩而过时,那年轻男子突然叫道:“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祁安落抬起头,祁嘉鸣惊讶的看着她,脸上带了些不自在。他的头发剃成了板寸,虽然并没有穿着正装,但还是整整洁洁的,看起来比以前精神了好几倍不止。也难怪祁安落一时没认出他来。
祁安落完全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他,伸手不打笑脸,她点点头,随口问道:“你在这儿上班?”
祁嘉鸣有些不自在的笑笑,道:“是的,就在那小区里。”像是找不到话说似的,顿了一下,他问道:“姐你要不要去看看?”
祁安落想也不想的就摇摇头,道:“不用了。我得回公司。”
她说着迈开了步子,才走了那么两步祁嘉鸣又叫住了她,她回过头,祁嘉鸣抓了抓后脑勺,道:“要不一起吃顿饭,这边有家鱼挺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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