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宋衍缓慢地踱着步走到他跟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道:“宋彻,你且安安稳稳地坐你的逸安王该有多好?不该属于你的东西不要碰,不管是朕的皇位还是那个女人,哪怕朕视她如粪土将她弃如蔽履,也不是你能碰的!”
“呵呵呵——!”宋彻的笑声凄厉而又嘶哑,他单手撑着地歪歪倒倒地晃着身子站了起来,抬手一把擦掉嘴角的血迹,一字一句道:“宋衍,你配不上她!”
宋衍冷笑一声,慢条斯理道:“但你无法否认,不管是从哪方面来说,朕才是最后的赢家!你心心念念的那个蠢女人,她爱上了朕,所以为了朕让凌家摆脱中立,帮着朕安安稳稳地坐上了皇位!”
宋彻双手握拳,额角青筋直跳:“宋衍,今日只有你我两人,我要问你一句实话,当年父皇突然驾崩和你到底有没有关系?”
宋彻想过很多,若是传位诏书上写的真是宋衍的名字,为何父皇会秘密将紫衣卫交给他?更何况,当年父皇身体硬朗,不见任何伤病,怎么会突然暴毙?宋彻是一直不愿意往这个方面想,他不愿意相信自己从小敬仰着的大皇兄会是个弑父夺位的乱臣贼子!
宋衍冷冷地勾起了唇,最后背过身绷着脸凉凉道:“朕一直想不明白,同是一个母亲生的,朕才是嫡长子,为何父皇会越过朕打算传位与你?你好武斗狠,整日里沉沦儿女情长,论起杀伐果断,论起治国谋略,你有哪里比得上朕?南越需要的是一个开疆拓土的伟大君王,而不是一个碌碌无为的守成之君!父皇老眼昏花,朕只不过是让所有的事情回到他应有的轨道上来罢了!”
“你,你——”宋彻攥着拳头就满脸愤恨地扑了过来,只他受伤过重,宋衍只是稍稍一让,他就一头栽到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宋衍出了牢房,半晌,步伐微顿:“朕再给你一晚上的时间,你最好将那个女人的下落说出来!”
宋彻趴在地上,仰头望着他决绝的背影,笑得诡异而又凄惨。
只不过宋衍并没有等到翌日审问的时候,天色将亮之际,就有人匆忙赶来悦仙宫门口求见。
何公公听到那人禀来的消息之后,也是不由得脸色大变,一刻也不敢耽搁,赶紧就使了守夜的宫女进去通禀。
彼时,宋衍怒气汹汹地赶到秘牢之时,守牢的侍卫皆被一剑封喉,而原本关押宋彻的牢房里早已人去楼空。
“岂有此理!人到哪去了?”宋衍怒不可遏地咆哮道,这等隐蔽的地方非他自己及身边心腹根本就无人知晓,宋彻伤得那么重,怎么就突然在眼皮子底下不见了?
而且那些被一刀毙命的人……。居然有人胆大包天劫囚劫到宫里来了?
宋衍一怒之下就下令全城戒严,然后将姚行之以及九城兵马司的指挥使全都召进了宫。
彼时,姚景语正好应周雯的邀约在东盛茶楼饮茶,突然外头就传来一阵吵闹声,静香去外面打听了一圈,进来禀道:“是御林军在城里搜查逃犯呢!听说还有不少人带了士兵沿着四面八方追了出去,国公爷也在其中。”
静香话音刚落,进东盛茶楼搜查的士兵已经闯进了包厢,为首的那个似乎是认识姚景语,就先上前一步拱手致歉道:“姚七小姐,在下奉皇命搜查逃犯,这便冒犯了!”
姚景语点点头表示理解,然后拉着周雯等人退到了一旁:“您请!”
包厢里的情景其实一目了然,但那些兵士还是拿着剑到处捅了捅,任何一个细微的角落都未曾放过。
待人走了之后周雯就努努嘴:“也不知是什么重要的犯人?我听丫头们说昨儿晚上就有一大批御林军出动了呢!”
姚景语笑了笑,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大约也知道这应当是宋珏一手弄出来的……
未及她深想,周雯就挥了挥手:“算了算了,管他什么人呢?反正和咱们没关系!”
然后又过来挽住姚景语的胳膊,拉着她除了东盛茶楼边走边道:“小语姐姐,你说咱们是先去云霓坊好还是先去丽宝阁?”
自从知道了姚景语和宋珏被赐婚的消息,除了两位当事人,只怕最高兴的就是周雯了。这样一来,以后她嫁给了宋瑀的话,姚景语岂不就成了她的嫂子?看多了妯娌之间尔虞我诈的戏码,周雯对自己未来的嫂子是姚景语这件事非常满意!
坐着马车去云霓坊的这一路上,周雯一直兴奋不已地唧唧喳喳个不停,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她在说,姚景语在听,但是她就是乐此不疲。
彼时,云霓坊的伙计一见到门口停下的马车挂着的国公府的牌子,立马就小跑着进了店里说是有贵客来了。掌柜的哪敢怠慢,赶紧就吩咐人去沏上店里最好的茶,自己则忙不迭地出来迎客,然后又将府里最好的布料和样式最新颖的成衣拿了出来推荐。
周雯一眼就看中了一件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锦衣,姚景语肤色白皙个头又高挑,穿上这件水红色的锦衣肯定是很好看,拿在手上给姚景语比划还不够,一个劲地催促着她穿上身试试。
掌柜的一见这两人就知道肯定是有钱的大主顾,因此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就忙上前道:“两位姑娘,里面有专门用来换衣裳的厢房,小的让人带您进去?”
“去嘛去嘛!”周雯撒娇。
姚景语扑哧笑出了声,最后推辞不过,就跟着小二去了后头的厢房。
静香和妙菱二人守在外头,姚景语正抬手准备解下胸侧的衣带,忽然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响动。她本能地转过身去,面上一愕,只见房里一处多宝格自动拉了开来……
“真的很好看!”彼时,姚景语换了衣裳出来后,周雯左右绕着她转了个圈,只觉得这衣裳穿在姚景语身上瞬间就多了份烟火气息,不似刚刚被挂在外头那般死气沉沉。
姚景语笑了起来,就扭头吩咐静香:“买下来吧!”
两人在云霓坊买了不少布匹,然后又去丽宝阁狠狠扫荡了一次,各自回府的时候,坐在马车里,静香张了张嘴,踌躇许久,最终还是开口问道:“小姐,刚刚在云霓坊换衣裳的时候您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啊?”
姚景语愣了一愣,但只是眨眼之间的事情并未被人察觉,随后她慢腾腾地端起手边的茶低头啜了口,就如往常一样笑道:“哪有什么动静啊?你是不是听岔了?”
“就是!我就说姐姐肯定是听错了,她非说您在换衣裳的时候屋子里有响动,分明就是疑神疑鬼的嘛!”妙菱撅着嘴道。
静香没再多问,但莫名地心里总有种不安的感觉。
看着静香似信非信的样子,姚景语不动声色地垂下了眸子,眸底快速地掠过了一丝杀意。
宋彻这边,被鬼面人也就是对皇宫极其了解的紫衣卫救出来后就直接从宫里的一处密道出了城,但是得知凌素素被夜杀的人劫走了之后,他就无论如何也不肯先行前往北元。
“王爷,您的伤势很重,泰熙帝也在到处派人捉拿您,还是让属下等人先安排您去北元。至于夫人那边,就交给我们去营救吧!”一面鬼面人上前劝道。
宋彻摆了摆手,神色虚弱地捂着胸口坐了下来:“尔等不必再劝了!对了,苏光佑那边,有没有将人送过来?”
鬼面人摇摇头。
宋彻抿紧了唇,左手握拳用力捶了下桌子:“无耻小儿,居然敢诓骗老夫!”
鬼面人沉思片刻,这才上前道:“属下倒是觉得那位苏二爷只怕也是和宸王殿下一样入了美人乡就出不来了,咱们将采青扮作姚景语的样子送到了宸王身边,正好如了他得意。只不过这次若非有他通风报信,咱们也没这么顺利逃离云阳城,再者眼下您和太子的大业还需要苏二爷的里应外合,不宜在这个时候为了这点子小事闹翻。横竖夫人也只是不想看着宸王得到幸福,要是到时候他把采青那个西贝货娶了回去,知道了真相后不定得怎么气急败坏呢!”
宋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说的确实有些道理!”末了依然还有些恨恨地咬牙道:“只是本王终日打雁反被雁啄,临了临了被个毛头小子摆了一遭到底心里是有些不舒服!”
造出一个一模一样的西贝货要花费多少功夫?而且西贝货也不是谁都行的,体态相貌各个方面的要求都非常严格,终其一生,只怕都未必再能做出第二个了!杨缨如此,采青如此,倒是便宜了那个苏光佑了!
彼时,姚景语紧闭着眼睛,只觉得自己恍如一株浮萍一样在漫无边际的大海里飘荡浮沉——
多宝阁自动被拉了开来,她本能地想要喊出声,只是还没来得及,就见一个似鬼魅般的身影自她面前掠过……晕过去之前,她看到了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姚景语豁然睁开双眸,映入眼帘的是头顶上方那一拢精致刺绣的大红色幔帐,她扭过脖子侧目看去——
屋里阳光充足,布置装扮与寻常女儿家闺房无甚差别,只多了一分精致华贵。一阵叮叮当当的悦耳银铃声想起,还能看到窗外檐下那随风飘起的一串银铃。
彼时,姚景语耳边微动,很敏锐地听到外室又推门声传来,她迅速地拔下了头上的一根金簪紧紧握在手里,然后闭上眼睛恢复了之前沉睡的状态。
苏光佑端着托盘走进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么一副安静的睡美人模样,他将托盘放在桌上,走到床边坐下,细细盯着她脸上的神情,只觉得那纤长浓密的睫毛随着呼吸一颤一颤的样子十分可爱。
他从未如此近距离地认真打量过一个女人,哪怕是府里的那些妾侍,也只不过是为了纾解*,他甚至从来都不去亲吻她们也不记得他们的样子。
然而,此刻姚景语给她的感觉就是秀色可餐,让人忍不住就想一口吞下去。
苏光佑忍不住就拿手背蹭上了她的腮边,细细来看,这样安静的姚景语似乎是缺少了几分灵气,他还是怀念她那双透着狡黠与傲气的眸子……
彼时,姚景语放在被子里的手紧紧地捏住了金簪,却极力地迫使自己忍住这种被陌生人触碰的恶心感觉。
苏光佑看着姚景语,眸光渐渐柔和,慢慢地修长玉指就从她的腮边一路轻触到了嫣红的樱唇上。抬手一触,只觉得柔软得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喉头滑了下,慢慢地就俯下了身去……
“别动!”就在他的唇瓣即将贴上那抹嫣红时,姚景语豁然睁开眸子,冷冷道。
等到苏光佑回过神来时,那支尖锐的金簪已经紧紧地递上了他喉间的要脉,只消再深几分,就能瞬间取了他的性命……
苏光佑没想到自己到底是疏忽了,早知如此,在人落到他手里的时候,他便该给她下药让她不得动弹……只那样,似乎也没什么意思,胭脂马如果少了驯服的过程该要少掉多少乐趣!
他很自觉地抬起双手举止大脑两侧做投降状,慢慢地随着姚景语起身的动作坐直身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好,我不动!不过这支簪子你最好放下,否则伤了我你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姚景语冷笑一声,说得好像她不伤他自己就会好到哪里去一样!
“这是哪里?你为何将我掳来?”姚景语其实心里也有些慌乱,但面上还是强装着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
“表妹,你该谢我才是!”苏光佑努了努嘴,满面轻松,嘴角噙着浅笑,一点都不像生命受到了威胁的样子,“要不是我,你如今只怕已经落到了那个老妖婆或者是宋彻的手里一路被送去了北元了!北元呢,你该不会忘记那里还有一个和你不共戴天的懿德郡主吧?”
姚景语捏紧了手里的簪子微微咬唇,倏然想到了什么,眼底猛地迸起一丝寒光:“你和宋彻还有北元暗中勾结?”
苏光佑笑了笑,却答非所问道:“你现在这般镇定,是不是心里在想着宋珏一定会来找你,然后把你从我身边带走?”
姚景语眼底寒光波动,却抿紧了唇并不回答。
苏光佑冷冷道:“他不会!因为再过几个月会有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女子代替你的身份嫁给她。”
“你闭嘴!”一道冷冽的声音响起。她相信宋珏不会认错人的,他一定会知道那个不是她,只是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西贝货而已!就算两个人外貌上一模一样,也总会有不一样的地方。
苏光佑轻声笑了起来,继续故我地道:“而你,自此以后也就不再是姚景语了。先在这里住一段时间,等到时机成熟了我会给你安排一个身份然后正大光明地娶你进门。我保证,我不会比宋珏对你差!”
“我让你闭嘴!”姚景语冷喝,因为情绪有些激动,手里的簪子歪了下,倏然在苏光佑的脖颈上划出了一道细细的血痕。
而苏光佑也抓准这个时机,用力捏住她的手腕往外一扳,姚景语低声痛呼一句,手里的簪子也滑落到了地上。
彼时,姚景语目中一寒,就猛地抬腿朝他踢了过去,苏光佑先是猝不及防地松开她的手腕后退了几步,而后眼底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抬手一把捏住了她的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