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他们的麻烦,可最后谁讨得了好了?
他挥挥手,道:“你回去吧,这事我帮不了你,那借据是你儿子白纸黑字自己写下的,你拾掇拾掇,准备银子吧!”
黄老爷傻眼了,八十万两,他哪有那么多银子?
看杨守备一脸不耐的样子,黄老爷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小人只有这一个儿子,就指望着他传宗接代呢!那天地赌坊里的人可说了,要是不给银子就将他剁碎了送回来。杨大人,您就帮帮小人吧,回头钱庄今年的两成利润我都给您还不行吗?”
杨大人是有些心动的,可是一想起姚家的身份,刚刚起的那一点心思也刷的一下子就收了回去。
“你可知姚家是什么身份?又可知赌坊和钱庄的老板宋夫人是什么人?”
黄老爷摇摇头:“他们不就是一般的商户吗?”
最多是有钱一些罢了!
杨大人哼了一声:“那姚家可是当今的一等国公府,宋夫人乃是宸王妃娘娘!”
国公府、王妃娘娘?
当今的国姓好像是姓宋来着……
黄老爷张大了嘴,一脸灰败地跌坐在地上。
杨大人看了也于心不忍,便给他指了条明路:“宋夫人不是不讲理的人,你且真心实意地上门去与她道个歉,回头再将你家钱庄关了,她会网开一面的。”
钱庄关了?黄老爷舍不得。
杨大人冷声道:“你不想要你儿子的命了?总之本官话就说到这了,你且休要再动那些歪门邪道的功夫,否则本官也帮不了你!”
黄老爷哪里敢再动心思,他现在都后悔得恨不能时间能倒流回去。早知道姚家的真正身份,他哪里敢去招惹他们?
姚景语没想要黄家父子的性命,也没想让他们倾家荡产,但却不能容忍他们从她的身边人下手打主意。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种亏,姚景语吃得太多了。
“念在黄老爷爱子心切,这银子我就给你算个折扣吧,五十万两好了!”彼时,姚景语抿了口茶,慢条斯理地开口。
黄老爷暗骂她狡猾,他整个家产也就这么多,银子给了出去他的钱庄不想关门也不行了。
“王妃娘娘,您看能不能通融通融?”黄老爷腆着脸求道,心里却是一万个不服气。
姚景语扬眉看向他:“黄老爷,银子没了可以再赚,儿子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这——”黄老爷讪讪地扯着嘴唇,“那烦请娘娘给小人一些准备的时间。”
姚景语也爽快,一口道:“十日!”
黄老爷咬了咬牙,最后点点头。
“夫人,您说他真的会给银子吗?”静香一面看着黄老爷离开的背影一面上前。
姚景语笑道:“这人贪财,他大约想要拖着,可他夫人可是个河东狮又爱子如命,回头让人把消息散散,十日后这老儿定会乖乖地拿着银子来。”
要不是看在葡萄的生辰就要到了,要忌杀戮的份上,她也不会费劲心思让永盛钱庄只是赔了银子就了事。
梅花初绽的季节,是葡萄的生辰。
同往年一样,姚景语一大早起来就给她换上了一身新衣裳,然后亲自给她梳妆打扮。
女儿的事情,她一向不喜欢假手于人。
许是因为宋珏没有陪着她长大,葡萄没有安全感,所以一直都跟她一起睡。
原本在葡萄两岁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姚景语是狠下了心要培养她的独立意识的。可后来葡萄整夜整夜的哭,姚景语拿她没办法,只好一直带着她自己睡。
葡萄喜欢赖床,从被窝里被拉出来穿衣裳的时候眼睛还是闭着的,后来姚景语给她擦了脸,她就伸着手指着妆台上的茉莉香膏:“香、香!”
姚景语笑着给她脸上抹开了,忍不住打趣道:“也不知是像谁,你娘我小的时候可没你这么臭美!”
“像爹!”葡萄仰着头就来了句。
姚景语嘴角笑容倏地凝住,随即心中怅惘一叹,大约是像宋珏吧!
两人说说笑笑了一会儿,姚景语就拿了镜子过来给她梳头,葡萄又犯困了,给她梳头的时候头还一点一点的。
“葡萄,别动,不然一会儿就不好看了。”姚景语柔声道。
闻言,葡萄立马就将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然后一张小嘴唧唧喳喳地说个不停指挥姚景语帮她打扮。
她长得可爱,性子也讨喜,又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平时所有人都把她捧在掌心上疼。
“七姑姑!”已经十二岁,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姚歆茹和姚歆菀姐妹俩进了屋子。
葡萄特别喜欢这两个长得一模一样又十分好看的表姐,回过头看清来人,就哧溜一下从床上滑了下去,向两人跑了过去。
平时王氏似乎是有意无意地让姐妹俩和她走得近,算起来,来青州城后,她们和葡萄在一起待的时间甚至比王氏还要长。
姐妹俩来了后姚景语便招呼她们一起用了早膳,然后吩咐她们带葡萄出去玩。
“夫人,五爷又派人送了东西过来。”彼时,静香捧了一个大红色的锦盒走了进来。
姚景语只是睨了一眼,便移开视线冷声道:“放到库房里去吧!”
姚景昇自离开后,每年葡萄的生辰他都会托人送东西回来,只不过姚景语从来就没正眼瞧过。
这三年,她们虽然是隐在青州城与世无争,但外头发生的事情还是清清楚楚的。
姚景昇离开的半年后,西蜀朝内发生政变,外戚掌权。
还没待众人反应过来,那掌权的外戚自称是后秦皇子齐卿,并改了国号改西蜀为西秦,自立为帝。
姚景语虽然从未见过齐卿的真面目,但也知道他是姚景昇无疑。
她说过,若有一天他知道他和圆音有所勾结,定会手刃于他。
他们若是再见面,便是你死我活,绝不会再有任何转机。
姚景语处理好账册之后便亲自去了大厨房,想给葡萄做些吃食。
她会做饭,但轻易不下厨,葡萄最喜欢的就是她做的翡翠虾仁,从好久之前就在磨着她等到生日的时候一定要给她做一份。
“七妹!”刚进后厨,王氏便喊住了她,“我有些事想和你说,不知你是否能匀出一些时间来?”
姚景语和王氏并不算太亲近至少比不得她和谢蕴仪之间的感情,但总归都是嫂子,两人平时相处还算和谐。
闻言,姚景语取下了身上的围裙,同她一起去了后头的小暖房里。
王氏看着她,微微勾唇,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七妹还是和当年一样,宸王不在身边你也能将这一大家子照顾得好好的。”
姚景语向她递了个不解的眼神:“二嫂为何好端端地会说这种话?”
王氏垂了垂眸,眼神黯淡,答非所问道:“这都快四年了,你二哥一直杳无踪迹,茹儿和菀儿两个丫头懂事,每回想自己父亲却怕我伤心只敢私下偷偷流泪。她们自小无依,我担心,若是有一天,我也不在了,她们将来连个操心亲事的人都没有。”
姚景语惊诧:“二嫂,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呢?怎么可能呢?”
王氏摇摇头,握住姚景语放在桌上的手:“七妹,你答应我,若是真有这一天,你能不能将她们当成自己的女儿?”
自从姚景诗被圆音毫不留情地推出来后,她的心就凉了。除非她能一直在姚家,否则两个女儿跟着她不会有任何出路。所以,这三年她一直让两个女儿亲近姚景语,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就在前两日,她又接到了命令。
姚景昇终于是坐不住了,她想让她将葡萄带走,再逼姚景语去找他。
可她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也不能提醒姚景语,否则,最后遭殃的都只会是茹儿和菀儿。
摆在她面前的路只有一条,希望那人能看在他忠心耿耿的面子上,也念在茹儿和菀儿喊过他五叔的份上,在她死后,不要迁怒。
姚景语心中奇怪不已,然对着王氏期盼的目光,她只能先点了点头。
又看着她,总觉得今天的王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在交代遗言一样。
还没待她细想,院子里传来一阵快速的走动声,静香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夫人,郡主在外头和人打架了。”
姚景语豁然起身,快步赶了过去。
葡萄没有吃亏,但早上新换的衣裳皱巴巴的,都是灰,两个梳好的花苞髻也被人扯了开来,脸上黑一块白一块,就跟在灰里滚过了一样。
倒是算起来比她还大几个月的姚康脸上挂着泪水,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
姚康身形瘦弱,和葡萄站在一起的时候更像是她的弟弟。两个人在外头玩的时候,葡萄时常都充当大姐大的角色。
见姚景语疾步匆匆地赶了过来,葡萄有些紧张地低着头双手抓着上衣下摆。
娘和她说过女孩子不能随便打人,也不能欺负人。
“葡萄,你怎么样了?”姚景语蹲了下来,将葡萄仔细检查了一遍,见她没事,才松了口气。
“姑母,葡萄没有吃亏,是她拿石头把隔壁那小胖子的头给打破了。”一旁,姚歆茹局促不安地道。
两个人扭打到一块的时候,谁都拉不开,不过她们也没打算拉就是了,反正那臭小子打不过葡萄,被她骑在地上拿拳头揍得直叫唤。
姚歆菀赶忙解释:“是那小胖子先欺负康儿的!原本玩沙包玩的好好的,那小胖子输了,就推康儿。”
葡萄红了眼睛,扁着嘴小声添了一句:“他还骂我是野孩子,说我没有爹!”
要不是臭小子说话难听,她也不会拿石头往他头上砸。
葡萄说着说着眼泪就扑簌扑簌地掉了下来。
姚景语沉默了一会儿,让静香和慧竹先将姚康送回去,然后抱着葡萄回屋梳洗换衣裳。
“娘,你不生我的气吗?”葡萄看着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姚景语柔声道:“没有,娘没有生气。”
“可是……”葡萄低头对着手指,“您以前不是说打架不好吗?”
姚景语在身后一边轻轻地替她梳着头发,一边道:“欺负人不对,但别人如果欺负你,你一定要还手,然后回来再告诉娘。”
葡萄眼中一亮,扭过头去看她:“那你不会生葡萄的气吗?”
姚景语放下手中的梳子,将她抱到怀里,轻轻抚着她脑后的秀发:“不会,只要不是你做错了事情,娘就不会和你生气。要是做错了,只要及时改过来,我也不会生气。”
“娘,你真好!”葡萄甜甜笑开,吧唧一下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用过午膳后,姚景语带着葡萄一起去了隔壁的柳家。
柳丁巷附近住着的都是有钱人,柳家老爷是开布庄的,平时和他们钱庄也有银两往来。
姚景语带着葡萄上门的时候,柳夫人搂着儿子正闹得厉害,要上门去找葡萄和姚景语算账,人都冲到门口了,却被柳老爷死死地拉住。
姚景语长得好看又有钱,柳夫人原本就嫉妒,柳老爷这一阻止,她嘴里什么难听的脏话都出来了。
柳老爷知道姚家不是什么好惹的人,再者他的布庄有时靠钱庄流通银子来周转,没得去把人给得罪死了。就连永盛钱庄有守备老爷在背后撑腰,最后都败给了姚家,他们柳家就更没什么能拿的出手的了!
“老爷、夫人,宋夫人带着宋小姐上门来了,正等在门口呢!”小厮匆匆跑进来禀报。
柳夫人立时呸了一声:“什么宋夫人?谁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嫁过人?有谁看到过那个宋老爷了?依我看,八成就是没成亲被人把肚子弄大了,否则好端端地怎么一直带着孩子住在娘家?”
柳夫人一路骂骂咧咧的和柳老爷拉拉扯扯的到了门口。
见到抱着姚景语的腿站在一边的葡萄时,柳夫人瞪大了眼睛,恨不得一口将她吞下去。
葡萄瑟缩了一下,往姚景语背后躲了躲。
姚景语轻轻摸了摸葡萄的头,对着柳老爷微微颔首,然后吩咐身后的静香将一百两银子拿上来:“柳老爷,小女和令郎一起玩耍的时候不慎弄伤了她,这些银子,是我的一点心意。”
柳夫人叉腰跳了出来,尖利着嗓子道:“什么不小心弄伤的!你女儿根本就是故意拿石头往我家儿子头上砸的!”
“小孩子玩闹一个不小心也是正常,柳夫人这么说难不成是亲眼看到了?”姚景语不慌不忙道。
柳夫人哼了一声:“我儿子说的,他从来就不撒谎。”
姚景语讥诮一笑,随后看向柳老爷:“不知您怎么说?我是觉得大家好歹都是邻居,有些事情没必要弄得太难看是不是?”
姚景语的打扮并不雍容华贵,但身上散发着一种凌驾于他人之上的气势,柳老爷知道自家儿子向来调皮。而且这女娃他看着也喜欢,不像是那种野蛮不讲理的姑娘家。
“宋夫人说的是,都是误会,银子您拿回去吧,犬子只是受了点小伤。”柳老爷读过书,说起话来也斯斯文文的。
柳夫人不干了,推搡着他骂了句:“你个怂蛋,儿子被人欺负了也不给他做主!”
柳老爷瞪了她一眼:“你给我闭嘴!”
姚景语冷眼看着他们,带他们吵完后,就玩下身将葡萄抱在了怀里,肃然道:“令公子的事情解决了,我这里却还是有账要算的!”
柳小公子只是个孩子,会说出野种这种话,定然是从大人那里听来的。
就算宋珏不在她身边,她也决不允许别人胡说八道让女儿受委屈,也不会让她因为没有父亲陪伴因为外人的闲言碎语而自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