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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轩的案子,不需要审问了,禁宫策马,皇门射箭,刺杀朝廷命官,无论哪一条,都足够他喝上一壶了。
案子结了,很多人都松了一口气。
景泰帝松了口气,满朝文武也松了口气,尤其潘斌,更是眉开眼笑,对秦湛别提有多满意了,这几日的追查,他和锦衣卫承受的压力是最大的,还好,秦湛能提前猜到贼子会以什么方式进行刺杀。
可他们松了一口气,监察御史们却都开始作妖了。
若不满怀正义地参劾人间不平事,若不激昂顿挫地声讨那些犯了错的官员,怎好意思当御史?
清流之所以被称清流,是因为他们从来不信“水至清则无鱼”这句话,他们要的是朗朗乾坤,要的是清澈见底,绝对掺不得小小一粒沙子。
六科十三道的言官御史们奋笔疾书,无数参劾的奏本雪片似的飞进了内阁,飞到了景泰帝的案头。
他们参徐文胜,参宣府总督,参宣府镇守,御史们疯狂起来像一条条见人就咬的疯狗,他们的眼中除了自己,全是坏人,全该下地狱。
景泰帝处理这样的事情有经验,留中不发两日后,司礼监终于发下了陛下的谕旨。
吴轩菜市口斩首示众,徐文胜并无过失,不予追究,圣意安抚,宣府总督何素铭有渎职之过,着即撤去宣府总督之职,并发配去守皇陵。
一切都结束了,皆大欢喜。至少对绝大部分人来说是个好结果,提心吊胆的人长长松了口气。
元祐听到判决,有些意外。
叶瑾夏猜得一分不差,何素铭真的没有得到该有的判决。
守皇陵?
呵,不过是混资历罢了。
他有点难过,心里头堵得慌,非常不满意这个结果,但没有人会在意他的满意不满意,对那些人来说,这就是个皆大欢喜的结果。
元祐回想当时叶瑾夏说的话,又仿佛看到了她冷淡讥诮的样子,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噙着淡淡的嘲讽,还有一种早已看穿的了然。
心里头更是堵得慌。
他在官场上混了这么些年,还没有个小姑娘看得穿,说出去丢死人了。
那些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御使们也都见好就收,弹劾的力度逐渐降了下去,显然对这个结果也是满意的。
元祐了然,果然,有的人还是得选别的办法才能解决。
他垂头丧气,浑身不得劲,叶瑾夏看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告诉他,是时候见点血了。
五日后,难得一个飘着阴雨的下午,一辆马车出了京师。
宣府总督何素铭坐在这辆马车里,满怀庆幸和后怕,但现在,悬着的心已经完全放松了,赶赴凤阳守皇陵去了。
他一点都不沮丧,甚至还露出了笑容。
不过是去皇陵守陵,就是熬资历而已,他上头有人,强硬的后台,只要后台不倒,他就一定有机会回来,就当守皇陵只是放一个长假了。
突然,马车一震,被迫停了下来,然后何素铭听到了非常耳熟的台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