涡。
贾兰只是不明白,曲词中的昏惨惨黄泉路近是什么意思?不禁悲从中来!慌忙去听下一曲。
〔好事终〕画梁春尽落香尘。擅风情,秉月貌,便是败家的根本。箕裘颓堕皆从敬,家事消亡首罪宁。宿孽总因情!
秦可卿是贾珍的儿媳妇,但他们两个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一切的道德伦理规范都是假的,只是用来束缚老百姓,所以应该摧毁。
〔飞鸟各投林〕为官的家业雕零,富贵的金银散尽。有恩的死里逃生,无情的分明报应。欠命的命已还,欠泪的泪已尽:冤冤相报自非轻,分离聚合皆前定。欲知命短问前生,老来富贵也真侥幸。看破的遁入空门,痴迷的枉送了性命。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红楼十二曲歌毕,警幻便命撤去残席,送贾兰至一香闺绣阁中。其间铺陈之盛,乃素所未见之物。更可骇者,早有一位仙姬在内,其鲜艳妩媚大似宝钗,袅娜风流又如黛玉。
正不知是何意,忽见警幻说道:
“尘世中多少富贵之家,那些绿窗风月,绣阁烟霞,皆被那些淫污纨裦与流荡女子玷辱了。更可恨者,自古来多少轻薄浪子,皆以‘好色不淫’为解,又以‘情而不淫’作案,此皆饰非掩丑之语耳。好色即淫,知情更淫。是以巫山之会,云雨之欢,皆由既悦其色、复恋其情所致。吾所爱汝者,乃天下古今第一淫人也!”
贾兰听了,唬的慌忙答道:
“仙姑差了:我因懒于读书,家父母尚每垂训饬,岂敢再冒‘淫’字?况且年纪尚幼,不知‘淫’为何事。”
警幻道:
“非也。淫虽一理,意则有别。如世之好淫者,不过悦容貌,喜歌舞,调笑无厌,云雨无时,恨不能天下之美女供我片时之趣兴:此皆皮肤滥淫之蠢物耳。如尔则天分中生成一段痴情,吾辈推之为‘意淫’。惟‘意淫’二字,可心会而不可口传,可神通而不能语达。汝今独得此二字,在闺阁中虽可为良友,却于世道中未免迂阔怪诡,百口嘲谤,万目睚眦。今既遇尔祖宁荣二公剖腹深嘱,吾不忍子独为我闺阁增光而见弃于世道。故引子前来,醉以美酒,沁以仙茗,警以妙曲。再将吾妹一人,乳名兼美表字可卿者许配与汝,今夕良时即可成姻。不过令汝领略此仙闺幻境之风光尚然如此,何况尘世之情景呢。从今后万万解释,改悟前情,留意于孔孟之间,委身于经济之道。”
说毕,便秘授以云雨之事,推贾兰入房中,将门掩上自去。
贾兰来至可卿卧房,刚至房中,便有一股细细的甜香。贾兰此时便觉眼饧骨软,连说:“好香!”入房向壁上看时,有一副《海棠春睡图》,两边有一幅对联云:嫩寒锁梦因春冷,芳气袭人是酒香。
贾兰含笑道:“这里好,这里好!”可卿笑道:“我这屋子可是神仙才住得了的。”说着,亲自展开了纱衾,移了鸳枕。那贾兰恍恍惚惚,依着警幻所嘱,和可卿作起了儿女的事来。
至次日,便柔情缱绻,软语温存,与可卿难解难分。贾兰趁机问道:
“可卿既是神仙,是否知道我的前世今生?”
“天机不可泄漏!不过,你既问起前世今生,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你家宝叔叔和林姑姑的前世今生。”
贾兰心想,这还用你说,曹雪芹先生早就写得一清二楚了。但又不好意思拒绝,便让可卿跟他说说。
原来,贾宝玉的前世是赤瑕宫的神瑛侍者,而林黛玉的前世则是一株绛珠草。
这赤瑕宫原名玉瑕宫,乃是灵虚真人的府邸。灵虚真人是混沌初开之时,昆仑山上的一块红色玉石。当年玉皇大帝曾在其上面打坐修道,最终修成不坏金身。这玉石也借了玉皇大帝灵气,修得正果,成为石仙之祖,玉帝敕封为灵虚真人,掌管万石之事。玉瑕宫也因避讳玉皇大帝的“玉”,遂改称为赤瑕宫。
贾兰记得,红楼梦中曾写道——
只因西方灵河岸上三生石畔,有绛珠草一株,时有赤瑕宫神瑛侍者,日以甘露灌溉,这绛珠草便得久延岁月。后来既受天地精华,复得雨露滋养,遂得脱却草胎木质,得换人形,仅修成个女体,终日游于离恨天外,饥则食蜜青果为膳,渴则饮灌愁海水为汤。只因尚未酬报灌溉之德,故其五内便郁结着一段缠绵不尽之意。恰近日这神瑛侍者凡心偶炽,乘此昌明太平朝世,意欲下凡造历幻缘,已在警幻仙子案前挂了号。警幻亦曾问及灌溉之情未偿,趁此倒可了结的。那绛珠仙子道:“他是甘露之惠,我并无此水可还。他既下世为人,我也去下世为人,但把我一生所有的眼泪还他,也偿还得过他了。
“既然你都已经知晓了,本仙姑就不留你了!”可卿说着,便消失不见了,眼前的一切顿时烟消云散。
贾兰这才醒来,发现自己还是趴在学堂的课桌上!
春宵一梦,才不过一刻钟的时间,真可谓是天上一天地下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