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紊乱的气流张扬起来,那目光中,满是疯狂。
“想我窦尘,昔年只是一个蝼蚁,可我不甘心——于这命运不甘,于这天地无惧!哪怕当年我那个区区蝼蚁,也敢有偷天换日之心!”
说到这里,竟悲怆一笑。
那笑容中,尽是沧桑。
“当年,我在凡间,也曾享有先祖遗存,贵为都城首富。可我不惜散尽积蓄,吃尽辛苦,一心拜入仙门;更不惜苦肉焦踝,黥面赤脚,只为引起当年你那妻子的怜悯之心;虽然百年之后,我被心细如发的你赶了出去,但我又不惜隐忍千年,游说诸派,诉说你灵丹之神妙,勾起那些掌门宗主的觊觎之心,终于等到了你和他们那惊天一战!也只为等到一个再次接近你那空虚无人的丹云三山的机会……你想不到吧,早在最开始的时候,在你不准我入你门墙,也还没有传我一样神通的时候,我就不辞辛苦,用一双肉掌,生生挖穿了一条你万千禁制机关空隙当中、那条唯一的密道!”
“原来……都是你!”
“没错,正是我。”
窦尘眼中,毫无一丝愧疚和遗憾。
有的,也只是一种狂热,与执着。
“你现在知道了吧,当年的那些事,都是我策动的……可我,那个你眼中不堪入门,只是仆从之才的人,居然真的成功了!我偷到了那颗丹药,终于不再是蝼蚁,反而成了一界至尊,而且是当年那些至尊大佬们当中,唯一活到今天的人!而那些如星辰般陨落的人当中,甚至还包括……你!”
“是啊……”
朱珏眼中,并没有迸出仇恨的火花。
时间和恍如隔世的记忆,已经淡去了太多东西。
他竟有些理解了。
从始至终,自己并不是窦尘眼中的对手。
他只是对方达到目的的过程中,必须越过的一道障碍。
——而已!
眼前这个对手,为了永生不沉,为了拨浪逆天,竟真的不惜……付出一切!
这一切,已无关怨念,与仇恨。
他的心中,竟生出一丝佩服。
和自己,多么的像啊……
这一刻,朱珏忽然低下了头去,那俯掠而下的目光,满是萧瑟。
仿佛当初那一幕幕,正在眼前重现一般。
“是的,还包括我……”
呢喃着,似对已快破碎剥离到脚下的绿地毫无所觉般。
方才的天地颜色,正被飞速扩大着的满目黑暗所取代。
彷如孤灯暗室,恍惚照耀着这遥遥对视的、迷离斑驳的两人一般。
脚下已快无立锥之地。
而我。
又在何方……
此刻唯一还有颜色的,恐怕只有那双寂寞眼神中,一闪而过的神采。
一幕幕,一件件。
脑海中,缤纷乱呈。
而那意识之外,他的身躯,已渐渐被黑暗吞没。
这一时刻,对面的窦尘,却凭着对碧玉天法则的了解,还保有三尺左右的绿色之地。
显然,谁坚持到了最后,谁就是胜者。
而最先消失的,一定不是他!
就在这无法阻挡,马上要吞噬一切的无边黑暗中。
已闭起双目的男子,却忽然捕捉到了——
那眼前,偶然乍现的。
一瞬间的……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