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诏肄师的眼中,三人恐怕都只是蝼蚁而已。
他临走时留下的话还言犹在耳。地仙修为,已经是顶级的修士,只要渡过第九重雷劫,便可飞升天位。
莫说他们这些寻常散修,就算领袖三教的三大门派,能达到地仙修为的也屈指可数,诏肄师正是其中之一。
低级的修士,想要达到地仙境界,基本上是痴人说梦,别说到了寿终之日,就算再给他们加上一百年、两百年、三百年的阳寿,也是枉然。
老和尚一声长叹,面色颓唐至极,阿弥陀佛也不念了,萎靡不振地站着,看上去苍老至极。
静虚师太满脸羞愧,想到自己居然在一位地仙面前亮出法宝卖弄,更是无地自容,一声声长吁短叹。
玄机子倒还算镇定,两手背在身后,拂尘无意识地扫来扫去,不知在想什么。
“仙人、三位仙人!”
聂家大门外,突然响起一声高呼,跌跌撞撞冲进一个人来,还没到三人跟前,就远远跪倒,手脚并用地爬了过来,磕头如捣蒜。
竟是满身带伤,头上还裹着纱布的王狗儿。
“几位仙人的神通,小子都看在眼里,仰慕得紧,恳请几位仙人发发慈悲,收小人为徒,小人来生愿当牛做马,报答恩德!”王狗儿哀求道。
原来,王狗儿平日里就喜欢听说书人讲那些仙道的故事,在医馆里听说聂家来了仙人,便挣扎着赶过去围观。
九道雷劫降临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吓得四散逃走,剩下的也都慑于聂猛的威风,不敢靠近聂宅,他却仗着和聂猛攀上了一点交情,大着胆子闯进来,求仙人收纳。
三名修士想起面对诏肄师的狼狈,哪还有心情听他聒噪。
老和尚宣了一句佛号,肃容道:“贫僧还要赶回山门,指导僧众晚课,告辞。”说完,驾起一道佛光而去。
玄机子见智空离开,二话不说,袍袖一拂,也化作一道流光走了。
静虚也要走,王狗儿却机灵,见之前两人说走就走,嗖地就不见了踪影,这最后一个死也要傍上,便不顾死活,将身一扑,牢牢抱住静虚的一条腿,又是鼻涕又是眼泪,苦苦哀求。
若是平常,以静虚的修为,凡夫俗子想要近他的身,是万万不能,但是此刻她的心神受到极大震动,有了片刻失守,才会被王狗儿趁虚而入。
“你起来!”
“弟子不起。”
“滚!”
“我不滚。”
“信不信我打死你?”
“打死我也不滚。”
“你不是修行的料。”
“不修行,跟着您也行。”
“我是尼姑,身边跟个男人算怎么回事?”
“您是仙人,仙人总要有人服侍,是男是女,还不是您一句话!”
静虚被他缠得无奈,加上心烦意乱,急于脱身,便随口道:“也罢,我胧月庵的后厨倒是缺个伙夫,你若愿意,我便带你回去,日后自凭机缘。”
“别说是个伙夫,就是个倒粪桶的,我也没二话!”
静虚听他说的粗俗,眉头一皱,说了句“走吧”,就要带他离开。王狗儿却说:“仙人稍等,我跟我大哥告个别。”
静虚嫌他多事,可既然答应带他走,便不好反悔,耐着性子点点头。
王狗儿大喜,急忙转身,满院子寻找聂猛的身影。奇怪的是,在外面围观的时候,他还依稀看见聂猛站在墙根,此刻找遍院子,却连个人影都没找到。
“咦,怪了,聂家大郎呢?”王狗儿纳闷道。
听他这一说,静虚才发现聂猛不见了。她略一思索,便已明白。除了圣贤天首座、学宫之主诏肄师,还有谁能把人悄无声息地带走?
可是,他为什么要带走那个粗野的少年?
静虚有些疑惑,可转眼便释然。这事跟她有什么关系?反正在别人的眼里,自己不过是个低级的散修,有这份闲心,还不如多想想办法,搜集一些天材地宝、功法秘笈,努力提升修为,即便不能与诏肄师这般等级的高人比肩,至少也要盖过智空和玄机子,免得日后跟他们一样,再受人羞辱。
想到这里,静虚急不可耐,伸手在王狗儿背后虚抓一记,将他抛上半空。
王狗儿惊呼一声,眼看自己就要掉下地,落个活活摔死的下场,却只是打了个趔趄,竟然站住了。
他发现自己虚悬在一片金光之上,脚下是棋盘般的大地,耳边是呼呼的风声,仙人就站在他的前面,背对着他,一动不动,宽大的衣袍在风中鼓动,很有气势。
再回头往身后一看,那个生养自己十多年的小城,已变成豆腐块大小,很快便被白云隔开,再也望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