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箐和学校里的那些红卫兵意见不和,所以回来了,这小丫头别看平时有些天真,可真要倔起来,还是随了楚家人的倔脾气。
“你们学校呢?”楚宽元又问楚诚意,楚诚意说:“停课了,闹革命。”
“我问你参加红卫兵没有?”
楚诚意摇摇头,楚宽元在心里苦笑下,这孩子也忒老实了:“为什么没参加呢?”
“没有。”楚诚意说,楚箐再次嘲笑起父亲来:“他们是小学,小学哪有红卫兵,官僚。”
“爸,我饿了。”楚诚意忽然叫起来,楚宽元看了看,叹口气,家里就常欣岚,常欣岚是不做饭的,以往都是夏燕回来做饭,偶尔他们俩回来晚了,常欣岚便领着孩子们上外面下馆子,楚宽元走进厨房,将围裙抖了抖正要围上,忽然一阵烦躁,又将围裙解下来,扔到一边。
“算了,等你妈和你哥回来,咱们出去吃。”楚宽元宣布,常欣岚已经拿了几块饼干给楚诚意和楚箐,三人闻言也没什么表示,甚至都没说话。
没有多久,楚诚志风风火火的跑进来,楚宽元抬头看他,楚诚志穿着件稍显宽大的旧军装,腰上扎了条皮带,手臂上套着个红袖章,上面有黄色字体的红卫兵三个字。
楚诚志大概没想到楚宽元已经在家了,看见楚宽元时稍稍有些迟疑,便要躲开,楚宽元瞪着他:“你在外面干什么?看你这一身,弄成什么,你就不能安分点,这么大了,还一点不让人省心。”
楚诚志的旧军装上除了汗水还有墨汁和尘土,楚诚志赶紧回房间,换了件衬衣出来,楚宽元忽然想起来问常欣岚:“他那来的旧军装。”
“那天把你的那套军装拿去改了下。”常欣岚说,楚宽元心说难怪那军装看上去有点眼熟,凝目想了会,然后低头看报,很快,楚诚志从楼上下来,楚宽元将他叫到面前。
“过来。”
楚诚志忐忑不安的过来,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楚宽元和颜悦色的让他在面前坐下,然后才问:“给我说说你们学校的事情,这些天,你们学校怎样了?”
一听问的是这个,楚诚志的精神头一下便起来了:“嘿,爸爸,学校现在可热闹了,停课闹革命,.。。”
楚宽元连忙打断他:“别急,一件一件说,慢慢来,不着急。”
“好,”楚诚志将椅子拉了拉,调整下坐姿:“我们现在在学校闹革命,给学校贴了好多大字报,还给老师也贴了大字报。”
“你也贴了?”楚宽元问。
楚诚志点点头,常欣岚在边上插话:“这都怎么啦?学生不读书,整天贴那啥,这都在做什么,还给老师贴,小志,这可不行。”
“奶奶,你这就落后了吧,”楚诚志笑着站起来,给自己倒了杯凉开水,咕咕的几口喝下去,常欣岚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又瞟了眼儿子,她恍惚记得,当年儿子也这样,连喝水的样子也都这样。
“奶奶,咱们现在要保卫**!铲除资产阶级和修正主义!将资产阶级把持的学校夺回来。”楚诚志大声宣布。
“你说的那些奶奶不懂,”常欣岚摇头说:“天地君亲师,这师排在第五,对老师可不能乱来。”
楚箐眼珠一转插话问:“哥,你给你们老师贴大字报了?”
“没有,”楚诚志很大气的摇头说:“我们蒲老师还不错,对我们挺好,就没贴她的大字报,我们商量了下,给教导主任贴了大字报,这女人看着就象资产阶级分子。”
“我觉着你有泄私愤的嫌疑。”楚箐不屑的撇下嘴,楚诚志是教导处和老师办公室的常客,可不知为什么,楚诚志对班主任蒲老师的观感还挺好,对教导处的几个老师却心怀不满,楚箐对此很了解。
“去,去,你懂什么,”楚诚志依旧很大气:“这是革命行动,要的是夺回学校的印把子,我们蒲老师又没有印把子。”
眼看着两兄妹又要进入熟悉的争吵,楚宽元连忙打断他们:“你们都批判他们什么?”
“包庇重用资产阶级分子,走资本主义道路,不抓阶级教育,”楚诚志脱口而出,看来是经常说起。
楚宽元皱起眉头来,这太宽泛了,好像任何人任何组织都可以这样指责,他忍不住说:“能不能具体点。”
“爸,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们不喜欢考试,觉着考试便是资本主义道路,没让他们当班干部,入团,便是不抓阶级教育,自己表现不好,成绩不好,还怪老师,我要是老师,我也不让你入团当班干部。”楚箐继续打击楚诚志。
“小丫头片子,你懂什么!”楚诚志站起来,一手叉腰,学着列宁在一九一八中的动作大声说:“马克思主义千言万语,总结下来就四个字,造反有理!我们的使命是防止中国出现修正主义,防止赫鲁晓夫似的人物!”
楚宽元听着有点晕,他看着好像有点陌生的楚诚志,太阳穴上筋突突直跳:“你们要造谁的反?”
“自然是资产阶级的反!”楚诚志昂着头大声宣布,楚宽元厉声反问:“你知道谁是资产阶级?”
“行了,你们两别吵了,”常欣岚给楚诚意倒了些水,让楚诚意慢慢喝:“这孩子随你,当年你爸不是一样不让你出去吗,你不是一样偷着跑出去了,到街上去闹腾,和警察打架,人家都找上门来了,要不是你爷爷和五叔出面,你不蹲局子去。”
“那能比吗!”楚宽元叫道:“我那是抗日,反对国民党投降主义,现在是什么,是社会主义,是**领导,他们要造反,造咱们社会主义的反?!这不混蛋吗!”
“不准你污蔑我们红卫兵!”楚诚志指着楚宽元怒喝道,楚宽元大怒正要一展父威,常欣岚却说:“得了,你也别管了,也管不了,随他去吧。”
“妈,你不懂!”楚宽元有些着急,常欣岚依旧不紧不慢的:“都一样,当年,你爸爸,不是一样这样说你吗,我也这样说来着,不管,结果呢,你这一跑,跑出个干部来,这要照你爸那样管着,不一样是资本家了。”
“哈,”楚箐乐了,抱住常欣岚的脖子:“奶奶说得真好,爸爸,你要是资本家了,哥就别想当红卫兵了,就得跟叔爷似的,满大街收破烂去,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