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打杀秦姑践踏自己心狠手辣,当真要重蹈覆辙了呢。
而且这三年她在老郎中的倾囊相授之下,凭着自己的努力与天资已然学成,只是时日不算太长,但她与老郎中相差的也只是岁月的洗礼与经验而已。
这年才刚刚入春,她已然在着手回齐府之后的准备了。
整整三个月之后的立夏时节,这一晚齐君良正在教导齐念学习账目货运之道,闻着油灯的气息只觉呛的很,便咳嗽了几声。
齐念放下了手中的笔,关怀道:“爹爹自今年春日以来便染上了喉疾不适的毛病,是大夫不曾好好诊病施药么?”
“本就是旧疾,不妨事的。”齐君良眉目本善,在灯光的照映下更添了几分柔和,他看着爱女这几年长大了不少,清丽精致的面容衬着白皙的肌肤,与故人之貌又多了几分相似,不由得心中甚感欣慰,呵呵笑道:“一转眼,念儿都长这么大了,再过两年都可以议亲了,只怕到时觅得如意郎君,怕是连爹都要忘了……”
“爹爹这话便是差了,念儿不论多大都是你的女儿,是旁人拐不去的。”齐念本应双颊飞红霞一副小女儿姿态,却因重活一世早就没了那少女情怀,便也不装乖卖傻了,只玩笑着道:“若是爹爹舍不得女儿,我便今生都不嫁人了,一直陪伴爹爹膝下可好?”
“你这个鬼灵精,哪有女儿终身不嫁的,爹爹怎么舍得你孤独终老啊。”齐君良似是在叹息,遥望着微微跳动的烛火又像是沉浸在过去的记忆里,“我的念儿配得上这世间最好的男儿……我定要为你好好寻觅,也不枉你娘亲当年殷殷嘱托,我怎敢相负于她啊。”
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像她提起已逝世多年的娘亲。
这些年在秦姑口中零零碎碎的得知,母亲本是外乡大户人家的小姐,因着天灾人祸全家人都遭遇了不幸,只剩下她与秦姑仓皇逃出,继而四处流浪。那一日二人到了这城中,因衣衫褴褛娘亲又十分貌美而被街边登徒浪子调戏,恰逢齐君良路过相助,这主仆二人才免了此场灾劫。
后面的故事便是顺理成章,齐君良爱慕秦小姐天人之姿知书达理且性情和顺,却苦于家中已有悍妻,不得不应了佳人深入简出避世之请,在这座偏僻的小山村内置了这处小院,从此安然度日。只是好景不长,那秦小姐十月怀胎终临产,却不幸遇上了难产,虽有老郎中相助一副好药,却终究是无力回天,母子不能相全。
她临终时曾拉着齐君良的手殷殷叮嘱道:“我这一生本是命途多舛颠沛流离,是个苦命的女子……只因遇见了你,才让我过了这么一段无忧无虑快活的日子,我已然心满意足……只是、只是稚子无辜,从今往后没了娘亲照拂,还请你多多费心,不要让她重蹈了我的覆辙,徒然做个薄命的伤心人……齐公子,如今我便将她托付于你了,望你念在我们的情分上多多怜惜于她,此刻我便是死,也瞑目了!”
“好!我答应你!”齐君良抱着渐渐无声息的她,早已泣不成声。他为女儿取名为“念”,便知他对她的情意,端的是一往情深刻骨铭心。
齐念暗自微微叹了口气,却不动声色道:“如此,念儿便随爹爹一同回去吧,爹爹你看可好?”
齐君良吃了一惊,道:“你愿意?”
他这几年曾提过数次说要带齐念回齐府,却总是被她各种推脱,只说自己更想在这山野村庄里过活,端的是山高云阔自由自在。他自幼便十分疼爱这个孩子,自然不能勉强她,只得由着她去了。
只是眼见着她年岁渐长,自一个天真烂漫的孩童长成豆蔻年华的少女,便愈发觉得不能再让她在这山村中耽搁,应早日回城做个知书达理的小姐,而不是毫无规矩的山野村姑。
且这些年他虽隐蔽的很好,却还是被府中夫人窥知一二,倒也没有吵闹什么,只向他道:“终究是老爷的孩子,虽不是我亲生却也是齐家的骨肉,怎可一直生活在外呢?也太委屈那孩子了。老爷还是早日将她接回齐府,正好她与姝儿年岁相仿,我也好一同教导,来日许个好婆家,也教她早逝的母亲在天之灵安心。”
他深感夫人这些年持重温和了许多,心中甚感欣慰,便也坚定了要将齐念带回齐府的心。只是怕她再次拒绝,是而才不知如何开口。今日她主动提及并答应此事,倒也省了他许多心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