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居然敢用殿下的御笔御纸,气得一旁的王安都快翻白眼了,心道个老东西,真是作死啊……难怪在鸿胪寺干了十八年的主簿也没捞得到升迁,果然是活该!刚想出声呵斥,却见朱常洛拿着那张墨汁淋漓的图,忽然猛的一拍长案,大喝一声:“好东西!”
到了嘴边的话就这么被吓吞了进去,一口气没上来呛得王安差点翻了白眼,哭笑不得看着眼前这一切,不得不承认,殿下的世界没有人可以懂,自已还是干自已该的去吧,转身倒茶去了。
朱常洛完全被赵士桢画得这个迅雷铳吸引住了,所谓迅雷统,就是一种装有五根铳管的火绳枪。铳管环绕在一木制铳杆四周,中部有机匣,前面套有盾牌,中间有一小斧做支架,整体造型十分独特。
赵士桢老脸上全是红光,一双眼精光四射,枯柴棒样一样的手指着图道:“此物五支铳管共重十余斤,单管长两尺多,铳管固定在前后两个圆盘上,呈正五棱形分布,各铳管均装有准星、照门及供装火药线用的火门,由五根火药线彼此间用薄铜片隔开,以保证发射时的安全,铳杆的前部中空,内装有火球一个,另一端安装一铁制枪头,中部的机匣,上有点火龙头,下有扳机,供五根铳管点火、发射用。”
一口气说完,赵士桢一脸渴望的看着朱常洛,着实期待对方的点评和看法,热切之极的目光堪比情人相见的火辣大胆,所谓士为知已者死,女为悦已者容,在一刻身份地位完全不在他的眼中心里,眼前这位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太子,而是一个和自已志同道合的朋友。
眼睛盯着这张图,耳边听着赵士桢近乎喋喋不休的描述,朱常洛已经清楚了解了这个迅雷铳的用法:先是五铳依次连发,当五统中的火药发射完毕后,还可点燃铳中的火球,达到喷焰伤敌的效果,当来不及换弹药时,小斧和盾牌在关键时刻还可以用来御敌,既是火器,又是武器,算的上一铳多用,攻防兼备。
东西是好东西,朱常洛叹了口气,一边看图一边拍了拍赵士桢的肩膀:“赵师傅,您真是奇人!”
终于如愿以偿得到了太子的认可和称赞,多少年的挫折瞬间变成了巨大的幸福,兴奋、激动如潮水一样一波又一波涌了上来,差点让赵士桢幸福的喘不上气来,能得太子这一句话,自已受了这几十年的白眼和无视,在这一刻全都有了回报!
可惜没高兴多久,朱常洛随之而来的一句话如同一桶雪水当头浇下:“迅雷统虽然不错,可惜有个致命的缺点。”
听到这个评论时,赵士桢护犊子的心理瞬间高涨,涨红了脸恼火道:“那里有缺点,请殿下指教。”
指教两个字用的很客气,可口气却没有一点谦逊的意思,谁养的孩子谁亲,就算是丑也不容别人说,更何况这孩子是赵士桢半辈子呕心沥血之作,诸般推敲已臻完美之境,这样的作品不敢说没有缺点,但张嘴就说有致命的缺点,赵士桢是死也不能服气的。
一边上忍了好久的王安脸都黑了,若不是他跟着朱常洛有些日子的份上,知道太子说话的时候,一向不喜别人打搅,王安早就出手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了,与此同时,心里再次断定:象他这样不开窍的人难怪在朝廷混了这么久也得不到升迁,果然是活该啊活该!
丝毫不以为意的朱常洛好脾气的笑了一笑,指着图中一处地方,话音一转道:“设计很好,构思巧妙,但是……”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认得那里正是发火装置,赵士桢心里忽然一阵剧跳,灵光一闪,似乎想到这位太子说的问题是什么问题了。果然太子接着说道:“用火绳点火,一旦天象有变,遇风遇雨,安之奈何?”
“战局瞬息万变,天候变化无常,又怎么能尽如人意,设计之时若不能面面俱到,只能当做玩意,却不能称之为武器了。”说这一句的时候,朱常洛脸色转肃,口气严崚。
本来颇为不愤的赵士桢瞬间泄了气,蹙起眉头苦思片刻:“火绳点火法,流传已近二百年,这个……微臣却没有法子解决了。”
朱常洛淡然一笑:“你没有,我有!”
简直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赵士桢狠狠的摇了下头,眼角眉梢全是写得明明白白的不相信:“殿下……您不会是在戏弄微臣吧?”
朱常洛表情平静,口气自信而笃定:“法子不单有,还挺多。”
朝闻道,夕死可矣,赵士桢现在的心情大概也只有这句话能够仿佛万一了。
这一刻对于他来说就是天崩地陷的一刻,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过后,赵士桢直挺挺的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抬起脸,用近乎虔诚的口气道:“请殿下指点迷津!微臣赵士桢今日对天起誓,从此跟随殿下左右,效犬马之劳,纵然前方是刀山油锅,也是心甘情愿,不怨不悔。”
面对赵士桢极度渴望近乎于乞求的眼神,微微一笑的朱常洛随手从案上取出一张图,向赵士桢一挥手:“赵师傅,来看看这个东西,你造得出来不?”
强行压下心潮澎湃的赵士桢哆嗦着凑了下去,颤抖着手接了过来,映入眼帘的画着一枝长铳,钢制铳管,木质铳托,整体线条流畅美观,以赵士桢这位当代火器专家的眼光,第一眼便入了心,等看到弯曲的枪柄处那个古怪的装置时,赵士桢的激动的眼神终于凝固,急促的呼吸也已停住,眼睛死死的盯在那个装置上一瞬不瞬,声音已经走了腔调,喘着粗气低声道:“敢问殿下,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