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抚过新闻标题,仍然是那副几乎不在乎的模样。
“当众处死……他好像不太喜欢这场演出呀。”她说。
“你在试图揣度凶手的情绪,就像是理解你的模仿犯,和绿河杀手一样。”
“嗯哼,我发现我还蛮在行的。”
汉尼拔勾起嘴角。
“你一直有这方面的天赋,感知别人的情绪以及想法。过去的你仅仅用它制作一身伪装,我认为那是大材小用。”
“我也需要一张人皮啊,汉尼拔。你亲手撕破了它。”
否则,他又该从何对这美丽发出感激与惊叹呢。
“说说这恶魔吧,”汉尼拔说,“隔着报纸,看着照片中的舞台,你能感受到什么,嘉莉?”
她没有立刻回答。
嘉莉的指尖挪到那舞台上,她的眼睑晃了晃,欲合半张,恍惚的眼神意味着少女已然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中。汉尼拔并不着急,他唤来了服务生,为自己点了一杯咖啡。
待到服务生将托盘端过来时,嘉莉才重新睁开眼。
“愤怒。”嘉莉说,“忍无可忍,却也无能为力。”
汉尼拔只是微微地抬了抬头:“甜点。”
嘉莉绽开笑颜:“啊,我喜欢这个。”
她从盘子中拿起饼干,却没有送至嘴边,靠在椅子上嘉莉继续开口:“有什么比糟糕的演出更为可怕?中断的演出,而他不得不去做这个打断演出的罪人。只有这个办法能够阻止灾难的延续,他没有其他的路途可以走。”
“你认为凶手做出了痛苦的抉择。”
“恶魔,做出了痛苦的选择。”
那个单词经由甜美声线说出,带着几分戏谑的意味。
“妄图中断演出,并非要以杀人才能达成目的。或许他根本不想杀人呢,吊灯砸死了两个人,不过是个意外——除了上帝,谁会想到坠毁的一刹那间下面刚好站着活人?恐怕连你都无法算至那一步吧,汉尼拔。而且……”
嘉莉顿了顿,笑出声。
“他没有袭击歌剧的演员,换做是我,会直接向不满意的演员举起屠刀,这更方便不是吗?再也不用忍受他对艺术的玷污了。”
“当然,这符合常理。”汉尼拔明白她其中暗示,“我们的确没理由容忍交响乐中不和谐的长笛手(注)。”
“尽管不满意演员的表现,可他还是尊重演员的。”嘉莉说,“不论他是否想杀人,吊灯的事情过去了,且没有阻止演出继续。没人意识到他的目的,于是只得进一步行动,用如此不尊敬的方式。太蠢了,他会成为他心目中不可饶恕的罪人,比唱功糟糕的演员更甚,还是直接举起屠刀更为合适。”
说完她小心地咬下饼干的一角,邀功似的看向汉尼拔:“怎么样?”
“不错。”他评价道,“FBI理应为你发一份工资。”
少女嗤笑几声。
“FBI也理应为你发一份工资,”她开口,不知道在嘲讽谁,“这些年来,要是没有你,他们岂不是白拿纳税人的钱。”
“你认为这件案子与我有关。”
“要是克拉丽丝知道与你有关,她会非常难过。因为她明明可以逮捕你和我,却眼睁睁地看着你带着我离开了。”
“下定抉择时,她足以意识到这点。”
“但意识得到,不代表真正来临时毫不痛苦呀,汉尼拔。”
道出这话的嘉莉,推开报纸,抚摸着自己的发梢。
“离开你时我深知未来的道路如何,可当我思念你时,当我意识到不知道何时才能见到你时,其中滋味,几乎将我活活撕碎……还好我挺过来了,坚持到了现在。”她的表情极其温柔,却没有看着汉尼拔,仿佛诉说的这一切与他完全无关。
的确无关。
有时汉尼拔会忍不住想,假设七年前推开审讯室的房门、站在她面前的不是自己,她是否会以这种方式投入进去呢?
会的,他知道她会。
“放过的恶魔杀死了她的羊羔,那她便是恶魔的帮凶了,”嘉莉喃喃自语,“等到她意识到这点时,必然会痛苦无比。”
“你在等待这一天的到来。”
“不,我在期待我的答案到来。”
从盘子中拿起第二块饼干,她的双眼闪了闪,单纯的满足又重回嘉莉的脸上:“这里的咖啡和甜点很好,下次咱们还来这儿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史达琳的是白缎带,嘉莉的是红缎带【捧脸
【交响乐中和谐的长笛手】:红龙里的那个案子。今天重温了一下电影,诺顿的威尔于巴尔的摩和医生见面时的那个情节真是迷之戳中了我的笑点。感觉威尔就:不想听你逼逼,有案子你要不要看?不要算了我走了。医生:你还没威胁拿走我的书呢喂等等回来我看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