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哦?替我谢过先生。」
不过公孙先生怎会交给这待静养的人拿来给我?该不会是这家伙要替自己找正当借口放风,擅自从先生房中摸出来找我的吧?
我接过拔开瓶塞,见里头不同于韦神医留下的土黄药膏,是种半透明的软膏,觉得真是一场及时雨:「……无色透明,清新自然,太好了!如此即便是白日外出之时也不怕,可薄抹上一层使用了!」
展昭盯着我瞧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发问:「小春,你脸上涂的这……究是何物?看起来……」他组织半天组织不出言语。
「哦,这个?韦神医之前送的瓶瓶罐罐里边翻出来的,说是可以生肌去疤,我便拿来用了。」我摸了摸自己的脸,想起他方才进门时的态度,忍不住问:「我现下的模样……看起来真的很吓人么?」
展昭咳了一声,没有立即接话,不得不让我猜想他正是用此种含蓄之方式表达自己的默认——思及至此,熊熊就有点沮丧了,口气里充满了被打击过的哀伤:「……那你等我一会,我去把它洗掉。」
展昭拦我:「抹都抹了,何必洗下。」
我有气无力地抬眼:「你不是说吓人吗,我去洗掉好别残害你才复明没多久的眼睛啊!」
看来这药还是等夜深人静确定不会有人来拜访的时候再躲起来偷偷对镜自擦好了…………韦神医怎地就没考虑过这药得擦在脸上的情形呢?做这泥巴糊般的造型,实叫门面受伤的人情何以堪!
「胡说什么?」展昭一把将我拽回来,脸上有些不高兴:「什么残害不残害的,若非为替我寻药,你何至如此?莫再说此种贬低自己的话,玩笑话也不可。既然你已有韦神医的良药,便好好涂抹莫要间断,明白么?」
我指着自己狸猫脸的结果,实事求是问:「可我顶着这模样白日能出门吗?」
他明显在停顿了一瞬后才道:「……模样如何?不过暂时而已,何必在意。」
……你真心这么觉得便别给我停顿啊!
「可你都说吓人了!」我被他中途那可疑的停顿弄得忽然一股憋从中来,觉得自己像是被歧视的丑小鸭,长大可能也没法变成天鹅了。心里莫名就委屈起来了有没有!
都说舆论可以杀人,这话讲得一点也没错!
那阵子我一颗强壮的糙汉心都被府内舆论打击的遍体鳞伤了,都开始敏感纤细了起来……我本来也没太时刻把脸上的伤一直提在心上的啊!一直以为它总会好的嘛伤不深疤好了也是淡总没那么严重的嘛!可如今这样胡搅蛮缠的台词加这种娘娘腔的口吻是从谁嘴巴里说出来的?
绝对不是我!
展昭皱眉:「我何时说你吓人了?」
胡搅蛮缠收不回来:「你方才进屋吓得都倒退了一步,还连自己要说甚么都忘了!」
「那是……」一语中的,展昭明显有些狭促:「我……我方才是……太过突然,乍然而见,才……」
看他支吾半天没说出否定的话,我悲愤了,你倒不如不要说!
「呜哇,够了!我明日要请假!我不出去影响市容了!」
展昭按着我的肩,沉声喝道:「要你莫说此种胡话,你还说!男子汉大丈夫,只要不做亏心之事,自可顶天立地昂首于世,何必因两道伤痕而如此贬损自己?」
看着展昭一双明亮澄净的瞳眸正正定着自己,里头的微怒来自于对自己的关心,我心中的粗汉颓然坍塌,小白兔探头探脑:「……如果这伤真的留下疤痕怎么办呢?」
这种大范围“X”人的造型实在是太羞耻了,重点在——
「我会被人当成笑柄笑一辈子的……」
比方说以后见到我的路人甲会说:『看那傻蛋!他脸上的伤疤听说是被自己拍开的树枝反弹打伤的啊!你说蠢也不蠢!』
然后他旁边的友人乙就会回:『呿,瞧他那两道疤,还以为背后有什么精彩的江湖故事,没想到竟是这般可耻的缘由,实实是蠢都蠢死了。我们快走吧,莫要靠他太近,蠢该会传染的!』
……然后在下就要无地自容再没脸见人了!∴(つДˋ) ∴
(一四一二)
在我正陷入对未来悲惨想象之际,展昭微微皱起了眉,手下施力,面露不悦:「何人会嘲笑你?男子汉大丈夫,何必如此在意外表?莫要多想,仔细上药便可。何况你伤口不深,小心照护,应是不至于留下疤痕的。」
我眼巴巴地看他求信心重建:「真的吗?」
「嗯。」展昭郑重点了点头,两泓润黑的眼瞳是再真挚也不过,在烛火摇曳的昏晕下实在是吸人眼目,叫人移不开视线。
「放心吧,」他道,「好好将养,这伤不日便会痊愈的。」
他眼神如此不容撼动,好似任何从他口中说出的言语最终皆能实现似的,神奇地平复了我内心那只探头探脑的白兔子,糙汉心以一种肉眼可验的速度迅速恢复了过来。
(一四一三)
在此不得不重申一次展昭身上神奇的疗愈功力——每次心情不好时跟他聊完天就会有这种类似拜完拜受到了包庇兼被神光净化过的感觉到底是经过怎样的化学作用运作出来的?
这人可以直接去当肉身佛开班收信徒接受众人膜拜了有没有!
(一四一四)
自从心中的小白兔被人摸头受安抚以后,牠重新钻回洞里,我也重新拾起了乐观的情绪,该干嘛干嘛去了,再没为脸上的伤伤悲春秋。而由于展昭溜出府跑到我家一事最终还是被人给发现的缘故,我顺便加入了【展护卫伤后监督计划书】的阵营,以示「犯后」态度良好,请求从轻量刑。
对此展昭表示十分无奈,连我都加入了这个圏禁他的计划,他从此在府内便孤立无援了,乖乖坐满了半个月的软牢,出关时气色红润,面皮发光,魅力指数倍增,登场的瞬间闪茫了不少同仁的眼睛——
不过由于人看着明显精神多了,大伙还是表示甚为欣慰,养回了一个神清卓朗气血饱满的展氏护卫。
我脸上的树鞭痕也在夜晚【韦氏牌】和白日【公孙牌】灵药的交互作用下长得功德圆满,不但一点痕迹也没留下,脸还白嫩上了几分,不得不大赞神医级药品的威力——在这种坚强阵容的加持下我若还能长歪,那还真就是人本身的问题了……
总之最终结果没破相真是太好了!v( ̄▽ ̄)y
(一四一五)
暂时将回忆录的时间线先拉回一下现在好了。
今日写回忆录写得累了,便上街去沽点酒来小酌。经过土市子街东时,在铁屑楼前看到一群一赐乐业教徒群聚,似乎打算待会一道前往礼拜寺参拜。
铁屑楼老板本身听说也是外来的一赐乐业教徒,楼中有着浓厚的异族风格,不少术忽人喜爱群聚于此,他家的羊肉料理一律去筋烹理,软嫩而不难咬,在京中逐渐累积起好评,重点是与酒堪称绝配!
因此我忽然嘴馋了,想买一份回去下酒。
好不容易排开堵在门口的一赐乐业教徒,欢喜地踏进铁屑楼大门——顿了二秒,我原路倒退噜了出来。
……我刚刚是看到什么东西了?
好像有个很刺眼的物事卡在角落……
花俏地、风骚地完全不符合这世道风格的东西……变身失败的孔雀妖之类的生物。
啊,是了,是前几日在南门大街角拦我还玉的那个娘娘腔怪人!
啊贺啊,这等残害他人视力的造型真是让人想遗忘也难……想起他拈发眨眼努小嘴勾缠不放的模样……在下还是赶紧离得远远地避难吧!
鉴于这几年来吸引怪人的辛酸血泪史,我果断地选择转身拔腿,落荒而逃!
——下酒菜不要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男人头回见到女人上面膜的现场……应该在心底都默默曾很有过感想的吧,哈!
关于「一赐乐业教」的冷知识:
「一赐乐业」即「以色列」的音译,指的是犹太人,该教当时又称天竺教、蓝帽回回。
相传犹太人自北宋便有在开封定居,铁屑楼据考证可能便是寓居在开封的犹太人所开设,为东京城内七十二家正店之一,走少数民族风味,以经营牛羊肉菜肴名于京师。北宋亡后,此处改建为犹太人的礼拜堂。
关于「术忽人」:则是中国古代对犹太人的称呼,明确记载见于元代,但应该早先便有如此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