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一六)
「——青师兄!你……你都在说些什么啊!」
我窘胀得脸红脖子粗,连师兄二字都不小心喊了出来:「谁打昏了人了?谁又将人带回来关起来了?!谁又强扭瓜了!!」
——严正抗议啊!
哪个浑帐造的破谣!!
嫌在下来到此地后所扛过的流言蜚语还不够多样化是不是!!!
我气急败坏地将事情阐明了一遍,顺带将当初认识孙璜的缘由与对此人累积的愧疚都说明白了,然后愤愤难平地表示要追究这歪七扭八的谣言来源!
青师兄在明白真相以后,暗暗吐了一口气,状似真松下了口气,然后便开始撇清责任:「咳,我就是进门时听阿力说的,一时惊诧,未及多想,只想著先过来阻止……唔,好了,无事便好。我们便莫要再论此事了。你也莫须这般生气,待会我帮你说说他们便是。」
可能是看我当时的脸色太恼怒了,青师兄又多安抚了两句,后头却是忍不住又拐回老调重弹,复又再说了我几句:「其实你自己亦是有疏忽,不是同你说过了?不拘小节并无不可,可有时总还是需得注意一下礼节,你却老是尽随意。他在里头洗沐,你一个……总上去探问,成何体统?做了此些似是而非之事,其后又与人单独处在房内,复将房门关得这般紧,也怪不得让人家误会。对了,还有,你怎地让人送回来后又独自上街?下回再遇上这种事,让阿金他们找一人陪你过去……」
……明明都将误会给澄清明白了,却还是得待在原地继续接受这般训辅导话,当真是天理何在,不得不叫人略感憋屈。
……唉,虽知众人嘱付近来行事最好别落单是为自己好,可这种出个门都要有人陪的不能自理的日子,到底啥时能看到个尽头啊!
话说那些每回出门不带上一串跟班就没法好好走路的富家子弟们究竟是怎么过活的?
求经验分享啊!!
就这样,青师兄在主院的小葡萄架下就我关于生活礼节的认知,与关于生活安全的警觉重点再关注过一回后,才想起我房内还被丢著一位客人等著人回去接待。
青师兄那日穿着轻便的兵甲,兵甲衣衫上微沾尘土污渍,那该是带领操练过的痕迹,想来他该是直接从军营那回来的。
彼日虽下了几近一白昼的雨,近申时才收歇,但京城附近还是有供军士室内演练用的场地,依青师兄认真的性格推想,他该是不会让带下的兵士们藉雨能得闲偷懒。
据闻这位师兄在操练兵士时,颇喜欢亲身下场示范,更常亲自指导,时常与手下的士兵们打练在一起,因此每当见到他衣染尘土的时候,十有八或九,便是又到他下营带人出操的日子了。
青师兄清了清喉咙,生活礼仪的辅导课终于来到了尾声,他表示自己先回房换一套衣衫,时辰不早,我不妨留那位朋友下来一齐吃顿晚食,也好介绍给他认识。
说着好似想起了什么,伸手往襟前暗袋中掏索,因得此一动作,我注意到他收口的窄袖上有一枚黑不隆咚的手印,正感叹这可不就是自家师兄受到部下们热烈拥戴的证明——这平日像神一般存在于大宋禁军中的男子,只有在带人操练的时候,旁人才有机会跟正当理由与他做如此亲密的接触啊有没有!
瞧这枚手印黑的……为了要给自己心目中高大上的狄将军留下深刻的印象,是不惜在上场前先将手滚进墨汁袋里去撸上一撸再拿出来用的吗?!
你这样虽说是满足了自己的虚望,可会害洗衣服的人很辛苦啊知不知道!!
青师兄自己没空洗的时候帮忙洗的阿全会暴躁的好么!他会找出祸首来揍你的好么!!
莫要把自己的恋慕建立在他人的痛苦跟自己的悲剧上面啊好么!!!
就在我陷在一场黑手印的联想里的时候,青师兄似乎找到了他想取的物事,手掌一摊放到了我的面前。
我:「…………」
揉揉眼。
再揉揉眼。
然后我拿看著传说中存在于某位猫妖手上,一种叫做【取物皮包<一>】的法宝的眼神,瞪向自家师兄衣襟处的暗袋——
原因无他,只因青师兄掌中一件精致鎏金嵌银雕花的造物,不正是那疑似被我用丢在开封府上,不久前本还想赶著去找的那笼香球么?!
青师兄见我一副被惊呆模样,忍不住笑了,言语中都带上了笑意:「我今日回来得比往常早,便顺道绕去开封府看你是否还待在那儿,想著若是你尚未归来,乾脆便接你同归,也省得你还要再等寻街的衙役一起……遇上公孙先生,道你将此物落在书房,便托我将它带回转交与你。」
我脸上一红,不免略有尴尬地澄清道:「我、我是不小心掉的。我平日都将师兄你送的这香球保管得很好的,就是今日……方才我要赶回去找的便是这样物事,一发现不见时我便立即要回去找了……」
乃妹的这样都会被赠礼人捉了个「弄丢赠物」的现行?!这生活当真是太苦逼了……
真正的一「失足」成千古恨哪……多么具现的体悟!!
青师兄眼中的笑意更显,拍了拍我的肩,安慰道:「莫需这般紧张。不过落了个东西而已,又非是什么事。」
他将香球放到我手上,道:「云师兄捎来的熏香,晚些时候再拿来与你,你先回房去罢,莫让客人等太久。方才不管不顾地将你拉了出来,你友人心里估计也要莫名,便先代师兄我与他告声罪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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