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爹爹。快来夸夸我和女婿!
“我觉得桃花更好。”
“呃……桃花粉艳丁香娇袅,各有千秋吧。”
“但桃花看够了还可以吃。”
……完全无法反驳。
许廷颢转过身,继续捏糕喂鱼:我今日就想无理取闹。
好好再次跟小羊交换了一个懵懂的眼神。若非爹爹是个男孩子,我都要怀疑他初次来小日子,所以焦躁不安……
太子妃瞧在眼里,笑得格外明媚,伸手把许廷颢拉怀里:“明日到我府上,珍珠雪团才好吃。不想吃就喂鱼,管够!”自打许廷颢进了东宫,太子妃就迅速喜欢上了。她可舍不得这小孩郁闷。
次日一早,许廷颢照旧去太子府中应卯。他小小年纪,却勤勉可靠,如今应承三四个月,还无迟到请假。太子夫妇都深为罕异。许廷颢却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仿佛那还不如他月钱多的俸禄真的很重要。太子夫妇被那老成的口气逗乐了。
太子今年二十出头年纪,眉目清俊,神态安和,一身圆领鹃蓝盘龙棉袍,靠在书房的大圈椅上,似带病容。宽大的袖袍里,一双手,干燥洁白。旁边云海仙鹤圆脚香炉里,清雅的香味袅袅飘出。
窗明几净,阳光橙红,太子看着伏案写字的少年,心里不由升出一股暖流。好乖巧俊俏的孩子……若是他的哥儿还活着,大约也会写一手好颜体了。他团拳轻咳一声,体会到了父皇一片怜子苦心。
“太子殿下,您要的“小记略”第二卷我抄好了。”许廷颢搁了笔,把手里的纸张双手捧高。“请殿下查看。”
太子放下手里的茶杯,接过来细细一看,心中微惊,这字颇见笔锋,倒不像出自幼童之手。听说老皇姑督教甚严,看来是真的。
许廷颢刚接到圣谕让他到太子府中,人是懵圈的。小皇孙因为天花夭折了,根本用不着伴读。太子已经成年更用不着。所以他到底来干什么呢?祖母却告诉他照常读书写字就好。下午依旧回府练武。没什么好担心的。
“殿下?”许廷颢拉拉他的衣袖:“有哪里不对吗?”
“没有。”太子回过神来,慈爱的笑了笑:“你的字是谁教的?”
“现在跟着林先生学,以前是云姐姐给我打得底子。”
“云姐姐?那个胖……”太子注意到许廷颢神色不对,立即住了口,笑道:“怎么,你可以胖别人不可以说?”
“胖是事实,但我是家人,家人自然要维护的。您背后说,我自然管不着,但叫我听到了,我就不能不管。”许紫云已经身段窈窕,可惜卧病杜门并不知情。太子妃,没让他知道。许廷颢显然也不打算讲。
“对,是家人就得这样。好孩子。”太子看着那纯真却坚决的表情,心里一暖,多日阴郁终得少解。“留下来吃午饭吧。今儿府里有刚进的大鲫鱼。”
许廷颢正欲回答,窗外竹丛下却传来咯咯笑声:“太子哥哥好偏心,我来那么多次,都没留我吃饭,小王爷才来几天,您就给他吃鲤鱼。难道小王爷就这么招人喜欢?”
一听这声音,太子就笑了:“阿六?你说这话欺心不欺心?一年难得到我这里两次,一回是我生日,一回是嫂子生日,你爱的紫薯芝麻球,麻辣鸡爪子,哪次我都备得齐全。自己吃饱了点心,不肯吃饭,如今倒变成我不给你吃了。”
好好哈哈一笑,挑起窗纱,一个纵身,双腿一撩,跳了进来,盘腿坐在窗下雕花红木椅上,姿势分外潇洒。
这一动作当真活泼矫健,自打幼子夭折,太子分外喜欢这样活力四射的妹妹,当即佯怒道:“小小女子不规矩,有门不走走窗子?”
好好知道他并无真气,笑道:“走窗子快呀。要走门,还得转屏风,转百宝格,穿宝瓶门,撩帘子,多么麻烦。我这不一下子就出现在皇兄面前了吗?”
见到好好到来,许廷颢大喜。笑道:“公主今日怎么得闲?”
好好捏他腮帮:“这话说的像嘲讽,我可有哪天不得闲的吗?”一语终了,又将许廷颢一把拦过来,左右细看:“小王爷在王府还开心吗?太子殿下有没有欺负你?”
许廷颢还未回答,太子倒先笑了:“怎么?你竟然是个侠女来打抱不平的?我逼着他抄了一卷书,还背了八百字文章算不算?”
好好俏皮的吐吐舌头,“等你要他囊萤,我就为萤火虫打抱不平。”
她其实跟这个太子不熟,穿越后,也并没有太多交集,只是为着许廷颢,多做了些了解。这太子是先皇后所出,人皆道仁厚,颇得皇帝信重,可惜的是身体不好,他原本有个儿子,十分可爱活泼,哪知一病没了。太子大受打击,也病了颇久,痊愈之后,终日抑郁。皇帝对这儿子多一份慈爱和关照,怜悯他丧子之痛,特意从老王妃那里“借”了许廷颢过来,助他走出阴影。
好好一边说笑,一边把许廷颢拉去洗手,“来来来,洗白白,我拿了点心给你吃。我母妃亲自烤的酥心饼哦。”她上次惹了爹爹不开心,这次话语里不由带着些讨好。
许廷颢分了一半给太子。太子看着半块饼,表情有点微妙,你明明一脸舍不得,装什么大方。他原本要婉拒,却看到了妹妹的眼神:又亮又痛,明显她自己都舍不得。于是,他果断接了过来,放进了嘴里。
一尝果然不错,但充其量也只是点心而已,至于疼得像割肉一样?
“九华饼?”许廷颢吃完,才想起什么似的:“是太后重华宫里的特供点心。要用花儿晨上露,霜白梅花糖,黑山羔儿乳,小牛皮底油,烧松为火,点香加柴。有违节用惜物之训,只因这饼对太后身体有好处,才半个月做一次。”
难怪她方才那么肉疼。
“你吃过?”
“猜的。别的东西公主不会有这种表情。也不会紧赶着送过来”
好好竖起大拇指:聪明!笑容灿烂得像朵向日葵。
太子笑容温和。这妹妹如此容貌,如此性情,也难怪她受宠。
这金贵的玩意儿是贤妃娘娘亲手烤的,太后赏又赏给了安荣。景福宫,眼看着要红得发紫。也该有人出来分分宠了。太子心里捉摸,宫里风头强劲的,也就德妃,容妃,容妃无子,目前不足为虑。德妃却是树大根深,又有二皇子傍身。因为这二弟,德容二妃竟然出现联手之势。那自己才是危险了。他后宫没人,尤怕枕边香风。
贤妃生的这个妹妹,倒是可以叫人放心去亲近。这么想着,太子便着人去吩咐厨下把那新进的大鱼做了。刚传了话,太子妃就笑意盈盈的走进来,春兰宫装,美丽动人:“爷倒操心这个?等您想起要生火,那午饭都吃到晚上去了。我早吩咐厨房做下了,只是”她看看安荣,故意弯腰搓她脸蛋:“有不请自来的,怕是没份了。”
好好见过她好几次,开朗爽利投脾气。“嫂嫂好狠心。刚刚还跟太子哥哥说不给我吃饭呢。”许廷颢立即道:“没关系。我可以给公主分一半。”
太子妃一愣,照着俩小孩脸蛋一边拧一下:“你倒急着发扬风度,嫂嫂还能欠了你们吃的?”她身后跟着一个朱红衣衫,模样颇为俏丽的女孩子,借机上前给两位问好。神态语调甚是乖顺。
“这是我娘家妹妹,你们叫她英姐儿就可以了。”太子妃脸上有阴霾一闪而过。
英姐儿又福了福身,笑道:“小王爷刚写完字吧?去逛逛园子,清清眼睛?荷花池里前些日子放了一只长寿龟。公主也来看看么?王妃姐姐两刻钟前吩咐了厨娘,我们略逛一圈,就可以吃饭了。”
好好下意识的扭头看太子,他表情淡淡,看不出端倪。太子妃的笑容也是完美无缺。
许廷颢果然有兴致:“听说千百岁的龟,有车盖那么大。太子殿下,您这只有多大?”
“去看看就知道咯?”太子妃看了那英姐儿一眼,送她们过去,叮嘱了好几通不要太靠近水边。
池塘里清幽幽一片,只能看到鱼,看不出龟的踪影。许廷颢捡了块小石头丢进去,噗通溅起多高的浪花。没有啊?怎么不出来?
英姐儿也探头探脑在一边望,笑靥如花的安抚:“小王爷不要急,乌龟么,都是慢性子。”她今年十三四了,靠着沉香栏杆站着,身段娉婷,姿态袅娜。八分的长相,做出了十分娇态。
好好微微眯眼,这乌黑亮丽的长发,玲珑的脸蛋,凹凸的身材……啧,再过两年,你且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