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其他字迹暗松了口气,懒得与他争口舌之利,端坐于妆台前逐一卸下钗环,“臣妾以为殿下今夜不来了。”
“此处是你我寝殿,我为何不来。”李缨冷淡道。
萧徽回眸,神情忐忑:“我以为,殿下还在生我的气。”
李缨平静地注视着她一眼,兀自径合衣躺下,双手叠于腹上,良久拍拍身侧:“太子妃过来,我有话与你说。”
萧徽乖乖走过去站于榻边,李缨稍稍睁开眼,令道:“躺下。”
她千般不愿万般不肯地磨磨蹭蹭侧躺在他身侧,丝丝清寒从沾着露水的绯红罩衣上传来,他好似一人在茫茫夜色里走了许久才走到她面前。萧徽别有用心地悄悄嗅了嗅,没有预想中的酒气与香粉味。她并不介意李缨纳选侧妃,但如果那个人选是韦庭芳的孙女就另当别论了,她在东宫尚未站稳脚跟,李缨又对她芥蒂颇深,再来一个劲敌俨然是雪上加霜。
“你在想什么?”李缨闭目道,“不要否认,敷衍亦无用。”
萧徽抿着的唇角忍住翘起:“我在想殿下将臣妾安置在东都是否别有他意?”
良久,他道:“太子妃在试探我?”
她咻地噤声,嗫喏着:“臣妾不敢。”
李缨终于睁开双目,侧过去的视线无声逡巡在那张面庞上,五官无一不精细,处处透着少女的清新妩媚。他恍了恍神,皱眉伸出手指摁下她活泛的眼睛:“深宫之中要想生存下去,头一件须谨记的便是收起好奇之心。”
萧徽本还想问他是不是来与她道歉的,但听他话中有话于是沉默下来。
出其不意,李缨道:“两年为期,太子妃若有长进,本宫亲自将你接回长安。”
“殿下当真吗?”她轻声问。
“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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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之期,萧徽仰着头坐在竹帘下瞭望着蟹壳青色的高空,几只从远方度完寒冬归来的鸿雁拉成一条长线,不慌不忙地飞向故地。李缨离开东都已有半月,时日不算长萧徽起先还热情高涨地日日去往书信,后来见他委实没有与她郎情妾意的念头便无趣地将日日变成了隔日,再从隔日变成了两三日。那方没绣完的帕子在那晚“交心”之后就消失不见了,索性她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念头,干脆利落地将之抛诸脑后。
李缨信守诺言,走后不出三日上皇身边的女官慕容登门造访,不无恭谦道:“上皇有旨,命我送殿下入太学就学。鉴于殿下身份特殊,对外仍是以萧家娘子相称,殿下可有小字?”
她沉吟了下,道:“盈缺。”
慕容稍是一怔:“殿下的字倒是意蕴非浅。”
“满则亏缺则盈,父辈望我时时自警”萧徽盈盈一笑,“如此便以萧盈缺之名报上名册吧。”
慕容颔首,又道:“太学中男子居多,顾及殿下安危上皇有令殿下仍是住于东宫中,但一月内只须去太学十五日,每日晨起暮归,于殿下来说可能辛苦了些。”
“在家塾中读书时日日须早起,”萧徽笑道,掖了掖臂上帔帛,“况且已有半月休假与寒窗学子比较已十分轻松了,听闻慕容姑姑过两日要去往长安了。”
这些日子萧徽风雨无阻天天去常朝殿给上皇请安,大半时候上皇多称病免去她的晨昏定省,她仍是每日虔心于殿门外纳福问候,一来二去倒是与慕容相熟了起来。有李缨的例子在前,萧徽已深刻领悟到从不同的身份与角度重新认识一个人,往往会得到意想不到的结果。至于慕容,迄今为止,真要说她对永清与现在自己的不同,那便是少了几分刻意维持的距离与疏远。
慕容伴着她往虔化门走去:“劳殿下惦记,前些日子北方凌汛河水暴涨,长安又连下了几日的雨,永清公主陵宫所在山体受雨水侵蚀,砸碎了甬道。上皇为此辗转数夜,放心不下便派微臣去督查工部修葺的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