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孙皓的刻意冷落,还有濮阳兴的特意指示,所以他的府邸不过是一个两进院落,坐落在柴桑城西,靠近贫民的地方,幽静而不失闲适。
而此时的府中,濮阳兴坐在内室,案桌前面碳炉上煮着茶水。
濮阳兴看了一眼不住沸腾的铜鼎,再看向对面那个含笑的清瘦男子。
“这位先生从何而来,怎会有如此心情来老夫这落魄老头的家中?”
虽然话语说得很是凄惨,但濮阳兴没有半分愁闷,倒有些打趣的语气在内。
“哈哈,濮丞相久在朝堂,传言百无遗算,何须老道出言,莫不是丞相要考校老道?”
听到此人自称老道,再看看他那木冠束缚的青丝,还有全身单薄修长的袍服,目光一闪,脸上出现了然之色。
“若是先生体寿春郡王当说客,恐怕先生要失望了,老夫现在无权无势,更不愿参与此中纷争,恐怕帮不了先生。”
轻轻摇头,已经说明濮阳兴早就思考过,此时已经没了之前的那种强烈的权势斗争之心。
这种话,一般人可能会信半句,但是栈渊半句都不信,只有体会过那种呼风唤雨,万人敬仰的感觉,就会明白,那比毒品还可怕。
“将军知道一般情况是不能让丞相出手,但是将军说了,他无意皇位之争,只想努力保全自己,为此,他已经说服了孙秀,若是有丞相和左将军一起出手,指挥那两位多忠勇军,到时暴君被除,他愿助丞相拥立旧太子。”
“喔?”
不得不说,栈渊这点把握得非常好,不但把自己的筹码说了出来,同时也把自己的妥协条件说了出来,明确而不含糊。
闻言,濮阳兴身子坐直了几分,看向栈渊,脸上多了几分了然,许久在笑道:
“之前老夫还在疑惑孙车骑何时开窍了,原来是有先生这位高人助阵,只是先生,若是事成,老夫还当丞相,汝又何求?”
目光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前所未有的锐利,如鹰似蛇,给人危机的同时,一股无行的压迫之力也铺涌而出。
栈渊猝不及防,眼角闪过一点慌乱,随即又强自镇定道:
“老道志在传道天下,跟将军合作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将军许诺,事成给老道百亩土地,一座仙山,一百道徒,并加封为太子太师,在吴国土地内传道。”
栈渊强作镇定的动作表情都落在濮阳兴眼中,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再凝视栈渊许久,才收回目光。
“哈哈,先生有何把握,能让老夫几人陪汝疯狂?”
轻咂一口茶水,濮阳兴看似无意的问道,但是那轻柔的动作,说话的语气,还是显现了他已经有些意动。
听到这话,明白过来的栈渊眼中涌起一股欣喜,随即才自信道:
“将军知道他控制不住那些御林军,那是孙皓的嫡系部队,但是将军已经让老道把控那两万余忠勇军,还有投降的两万军,不论丞相答应与否,老道都会按照计划动手的。”
自信的言语中满是笃定,同时也有几分威胁的意味。
闻言,突然抬起头的濮阳兴眼中闪过几分利芒,随即又隐没。
“既然先生已经有如此把握,何须老夫一个手无寸铁的老头出手。”
濮阳兴的语言中蕴含几分愠怒,显然对栈渊的威胁很不舒服。
闻言,栈渊倒是不着急了,而是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一脸的享受。
“答应汝也可以,但是先生莫要忘了,吾等江东士族虽暂时受制,却并非没有半点反抗之力,这点,希望先生要明白!”
这话,濮阳兴再也没有隐藏自己的威严,一股气势透体而出,那久在上位的威严,虽没有血海尸山的阴森,但也多了几分狠辣。
“这是自然!”
在这个时候,孙秀已经得到了消息,跟下首的吕兴开口道:
“吕将军,此次谋划,让汝损兵折将,此乃本将之过,但是本将保证,事成定会让汝得到应有的补偿。”
孙秀这么说,吕兴内心虽然尚有几分烦闷,还是拱手陪笑道:
“将军这是何话,末将肯跟随将军起事绥靖,就是为了铲除暴君,让吴国再次趋于平稳,此言岂不将末将陷入不忠不义之地,不可不可啊!”
两人如此亲密交谈几番,然后孙秀做出了他的安排。
吕兴带领余下的三万军去牵制大军搬离的孙慎大营,自己则秘密跟随大军进入柴桑,誓要杀死孙皓,同时,胁迫孙慎等人拥立自己登基。
想到自己立马就能高登九五,号令天下,孙秀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看向西面,那是江陵的方向,心道:
“刘谌汝以为本将真是那种委曲求全,割土求荣的人?一旦本将立住根基,强大起来的蜀国,才是孤首要目标!”
见到孙秀如此,吕兴定然地看着,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