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一把通体漆黑的剑。
冷寻赶到二人近前,看了楚云棠一眼,确认她无事,才将手里的剑指向夜锦衣:“你做什么?”
夜锦衣提着剑朝冷寻走了几步,直至看到他脖子下面那颗清晰的痣才停下脚步,轻声道:“等你。”
冷寻皱眉道:“什么事?”
夜锦衣拔出手里的剑,指向楚云棠,决绝道:“等你亲眼看着她死。”
冷寻眉心一皱,剑刃又离夜锦衣近了一些:“你出尔反尔。”
夜锦衣道:“我非君子,出尔反尔再正常不过。”
冷寻嗔目道:“你······”
夜锦衣突然抬头,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看向冷寻,似乎冷寻在他眼里是一个异常可怜的人。
夜锦衣用下巴指了指楚云棠:“你喜欢她?”
冷寻看向楚云棠,面色沉重:“是。”
夜锦衣轻声道:“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现在最爱的会是你最为痛恨的,你会怎么做?”
冷寻问:“什么意思?”
夜锦衣沉声道:“十年来,你从未想到你自己究竟是谁吗?”
闻言,夜锦衣身后的楚云棠愣住了,带着杀气的冷寻也怔住了。
他,到底知道些什么?
冷寻有些不解,急躁地看向夜锦衣,目光里是疑惑,焦急的疑惑。
他有些犹豫:“你,怎么知道我失忆了?”
十年前,当他在楚云棠的马车上睁开眼睛,他就已经忘了之前发生的一切,自己是谁,来自哪里,唯一拥有的便是自己身上这些刻着奇怪图腾的飞镖。
那时的他,似乎才十来岁的样子。
转眼间,十年过去了,他似乎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习惯了待在青岳山庄,每日与楚云棠嬉笑打闹的生活。
他不是没有想要要记起以前,可是试了多次也无果,那些自己随身携带的飞镖,没人知道他们是来自哪里,那些奇怪的图腾是何寓意。于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渐渐放弃了。
可是,记忆对人而言,是多么重要的东西,当他每次意识到不知道自己是谁的时候,他就会觉得他这个人是残缺不齐的,这比身体的残疾更让他痛苦。
所以,他装作冷漠,装作对所有的事情都漠不关心,只不过是为了掩饰,掩饰自己心底那可笑的卑微。
如今,夜锦衣如此清楚明了地提醒他这件事,他的心里开始复杂起来,这个问题太突然了,一时之间他不知道怎么回答,怎么面对。
夜锦衣只是冷声道:“楚云棠和你的过往,你只能选一样。”
冷寻紧皱着眉头看着夜锦衣,又错过夜锦衣看向楚云棠,此时的楚云棠也在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向冷寻。
他几乎一无所有,唯一拥有的,便是楚云棠,把他从无助和木讷中解救出来的楚云棠。
他几乎一无所有,因为那些代表他身份的过去,因为自己不清楚的原因,被遗忘在过去的时光里。
夜锦衣看到了冷寻此时的犹豫和挣扎,他冷声道:“既选不出,我便帮你选。”
话刚落音,他的剑便迅速朝楚云棠刺过去,可惜,冷寻的剑却比他更快,生生在他将要刺到楚云棠之前格开他的剑。
“铛。”
剑锋相撞,迸溅出火花来。
夜锦衣躲开冷寻的剑锋,又开始了一次又一次的攻击,他的目的很明确,一定要让楚云棠死。
可是,这进攻却被冷寻一次又一次隔开,他的目的也很明确,不让夜锦衣伤到楚云棠分毫。
这样的缠斗持续了很久,冷寻终于改变了剑招的走势,不再以防守为主,而是直接将剑刺向夜锦衣。
他的剑跟他的轻功一样快,眼看,剑刃立马就要刺到夜锦衣的胸膛。
“咔。”
冷寻的剑突然被人一掌劈断,是突如其来出现在夜锦衣身侧的卫卿笑,他一记掌风过去,那柄剑生生地被他劈断。
也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卫卿笑的玲珑骨扇弹出无比锋利的细刃,朝着还未反应过来的冷寻刺过去。
“不要。”一直在一旁紧张看着这厢情况的楚云棠大叫。
“唰。”
骨扇锋利的细刃划过一个人的左肩,鲜红的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洒出来,落在地上干枯碎裂的叶子上。
所有人都愣住了。
然而,被伤到的人却不是冷寻,而是突然挡在冷寻前面的夜锦衣。
他捂住胸口的几条清晰可见的伤口,因为疼痛而紧皱着眉头,指缝间不时有血渗出来,他手里的剑插在地上,也顺道支撑着他的身体。
“混蛋。”
卫卿笑看着突然出现在冷寻前面的夜锦衣,无奈地咒骂一声,若非他减轻了力道,夜锦衣这几条快蔓延到左肩的伤足以毁掉他的左臂。
即使如此,他还是匆忙扶住夜锦衣,皱眉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夜锦衣抬头看着脸色复杂的冷寻,面带苦涩笑了笑:“罢了,这既然是你的选择,我不再强求了。”
他微微侧过脸看着卫卿笑道:“我们走吧。”
卫卿笑点点头,扶着他往回走,刚走出没几步,他又停下了脚步,捂着胸口,有些吃力地回头看着紧紧抱着楚云棠的冷寻。
“但愿你永远不要想起。”
有一个人来品尝相爱相杀的滋味就够了,有一个人来承担所有的罪责和痛苦就够了。何必,让所有的人都像自己一样,踏进这趟浑水中,脏了双手也脏了灵魂。
不想起,就永远不用知道肮脏的真相,不必做出残忍的选择,更不用像自己一样,在鲜血和仇恨里面寻求救赎。
但愿你,此生都不要想起。
即使想起,也要永远记得你此时做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