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五十九、开花结果

    “所以，我必须让民众认清楚埃西铎是死于魔戒的事实。对人皇家族死于魔戒这个结论有任何疑议者，罪至叛国。”梅兰迪尔泣不成声的做出了决定。

    “想想死在最后同盟战役上，你的父亲安那瑞安（注）吧。他为了消灭邪恶而去，却用生命换来了邪恶仍存的结果。你也许会好一点。”仲梅迪也是老泪纵横。

    通过仲梅迪大儿子，佛诺尔知道了梅兰迪尔下达了“对人皇家族产生怜悯即是叛国”的指令。她还知道了刚铎王国中央广场上屹立着的埃西铎雕像，即将由伊伦迪尔的雕像取代。刚铎国王还将说服阿诺尔的官员们，使埃西铎以一介平民的身份草草下葬，并且不允许任何人用行动或是在心理方面的吊唁他。

    “我们陛下还在正午发布了全民告示函，承认埃西铎是正义阵营最大的战犯，承认他因私欲犯下的罪过伤害了所有牺牲的盟友。”仲梅迪大儿子很平静的说出了这句话。

    佛尔诺有些震惊。

    过往在人类世界中的生活经历，让她能够理解短暂生命的人类对死亡难以保持淡泊。哪怕是素未谋面的人死去，他们也愿意给予同情和原谅，又何况是自己的皇者？她原以为，人类王国会看在正义阵营必须团结的局势上，对民众做出理智的引导。没想到人类王国能做得这么彻底，不仅勇于承认埃西铎是战犯的事实，更用铁腕手段捍杀所有可能引发内战的隐患。促成这一切的，除了连瑟丹王都形容其为“仁义的政治家”，眼前病入膏肓的刚铎国师仲梅迪，还能有谁？

    “感谢您为了保全正义所做的一切。”她用人类的礼仪跪在了仲梅迪面前，将额头轻轻抵在了冰冷的地面上。“我知道自己的感谢根本无法缓解您为此承受的痛苦。但还是想请求您的允许，允许我用这种方式表示感谢。”

    她相信以老者的实力来说，必然是埃西铎在世时也经常接触的人物。长时间的共处之下，仁义的仲梅迪不可能对埃西铎没有感情。要将一个已经死去，并且有过往感情的人物定议为“战犯”，这种痛苦佛诺尔能够感同身受。

    “你说的没错，这种感谢对我来说没有一点帮助。真想感谢，做点实际的事吧。”用眼神示意儿子把女精灵扶了起来，仲梅迪强撑着一口气说道：“若真想感谢我，回去转告瑟丹王。下一任人皇现在年仅十三，又有一个不省心的亲母。我的国王梅兰迪尔年轻，未经过大事。只怕人皇亲政后会秋后算帐，借此事为难我的国王。请瑟丹王照抚梅兰迪尔，也请瑟丹王给下一任人皇瓦兰迪尔安排一个最好的导师吧。我怕是没有时间了，请……”

    话说到这里，仲梅迪再次剧烈的咳嗽起来。来不及再用绢布掩嘴，间杂着血丝的唾沫飞溅到了床前所有生灵的脸上。然而未遮住脸颊的女精灵一点也没有露出任何不悦，她甚至没有摸去脸颊上零星的绿红色液体，一本正色的说道：“我向您保证，精灵种族至少会有一个国王因您伟大的行为，尽全力协助您的陛下。至于您说的导师……”

    仲迪梅猛地起身一把抓住了女精灵的手。敏锐到可怕的思维能力让他通过女精灵的这句话查觉到了对方的实力，可是脆弱的身体却不允许争取更多。刚一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一个字，仲迪梅便双眼一翻昏了过去。

    佛诺尔在刚铎国师家眷的哭泣声中，医者不断对侍从发出的吩嘱声中等待了许久，仍然不见仲梅迪有清醒过来的迹象，只好跟手忙脚乱的仲迪梅之子说明了一下，离开了刚铎国师的会客厅。直到随行而来的精灵递上来的绢布时，她才开始擦拭脸上残留的污物。

    “事已办妥。你们先行回去向瑟丹王和凯兰崔尔夫人汇报吧。”目送随从精灵上马而去之后，佛诺尔牵着马向刚铎王城商贸走去。在那里她可以找到自己派来刚铎王国留意动态的林地官员。

    事态发展到现在的阶段，已经不仅是林地一个国家的事。她提醒自己必须足够谨慎，否则及有可能祸及箩林和林顿两国。就算一路上没有见到任何一个人类在为埃西铎哀悼，中央广场上的埃西铎雕像正在开始拆除，还是无法让佛诺尔停下脚步。当然，她没忘在行走的时候带好向征着身份的银色面罩。

    现在就去向派遣到刚铎的林地官员求证，假如事态并非仲梅迪所说的那样，还可以就地再想争取的办法。半小时后，从商人打扮的林地官员手里接过刚铎国王通发的告示函后，佛诺尔紧绷了数十天的身体才算是真正的放松了下来。

    瑟丹王说，阿诺尔在短时间内需要借助刚铎来平稳度过王位更替的动荡时间，那么刚铎国王梅兰迪尔的态度也必然会影响到阿诺尔王国。如此看来，林地王国算是彻底摆脱了危机？

    想到林地精灵继续享受安定的生活让多少生灵冒着风险，又让多少人类压抑着悲怆的情感，身心俱疲的佛诺尔蹲在地上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

    将短暂一生尽数奉献在维系和平上的刚铎国师，到底是在佛诺尔回到林地不久后逝世。作为格拉顿平原灾难发生之后第一个死亡的官员，人类将一直压抑着的悲怆全部用在了他的葬礼上，以至于这场葬礼的规模“逾越”到堪比人皇葬礼的标准。即便如此，战后并不是很富裕的人类王国没有任何人提出了疑议。连精灵种族的各个首领及国王收到消息后，也从四面八方送来了隆重的祭礼。林顿的瑟丹王更是乘巨鹰而来，亲自前来为仲梅迪吊唁。

    “他是我见过最仁义的政客。他用自己的智慧阻止了许多不该发生的战争，也保全了正义的力量。”德高望众的林顿国王以此评价仲梅迪，并亲手将自己带来的精灵织毯盖在了逝者的身上。而林地国王虽未前来，却在十天后聘用商队送来了令梅兰迪尔颇感震惊的祭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