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三十一、风雨同舟

    妻子所说的生活梅兰迪尔不是没有考虑过。在收到人皇有意废黜罗莎琳德皇后身份的消息前，梅兰迪尔的确起过离开刚铎的心思。虽然不忿于被一个侍女间接决定了全家的命运，出于不想为人类种族添乱的想法，他还是打算依照未来人皇的意思，在圆满安置好刚铎国务之后主动离开。

    刚铎本来就属于人皇，作为暂时守护者早晚要将它归还给人皇，没何必为了守护权与未来人皇起任何纠纷，也间接给自己的种族增添祸事。有了这个想法后，梅兰迪尔极力压制着内心的不忿，却也因家人的关怀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让一直成长于贵族优越生活中的妻子，和出身于王室的儿子们因自己而颠沛流离，梅兰迪尔很是不忍。他选择在没有做好最终的决定前，不让家人查觉到自己的不安。这份不安，当然来自于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也来自于对刚铎民众的不舍。不过，未来人皇没有让梅兰迪尔纠结太长时间，不久之后，人皇有意废黜罗莎琳德的消息便传到了梅兰迪尔耳中。

    服从与退让未必会换来感激，还有可能让人得寸进尺！把自己关在房内的梅兰迪尔摔碎了几个玻璃制品后，快马加鞭的赶去了林地王国。再回来后，他就照着精灵王的指点，开始“暗中”吊唁埃西铎收取人心，并且有意无意的在人前露出战战兢兢的姿态，以博取更多的同情。没想到戏唱得太好，不仅把自己绕了进去，连带着也感染了家人。虽说梅兰迪尔感动于妻子的言行，却也只能内疚着摇了摇头。

    “我不能离开这里。一旦离开，就再也没有保住伯母哀荣的机会了。你愿意帮我一起捍卫伯母应得的荣耀吗？”梅兰迪尔揽紧了妻子，语气坚定的说道：“需要反抗人皇。”

    “从小父母亲就告诉我，这个世界任何一个生灵都会做错事，也就是说人皇也会做错事。反抗人皇做错的事，别说我是你的妻子，就是一介平民也该如此。”想到埃西铎死亡的原因，刚铎王后惋惜的说道：“若是伯母还在，她绝对能劝得伯父消毁魔戒，也不至于弄得人类种族需要遭此变故……”

    瓦兰迪尔是敬重的长辈留在中土的唯一血脉，而我却不得不为了另一个长辈反抗他，这都什么事啊！被自责、羞愧和坚定等多种复杂情绪冲击梅兰迪尔，终是领着妻子到达了位于米城的圣白树下。在这棵由埃西铎保存下来，神奇的宁罗斯（注解见本章正文后）后裔枝叶下，梅兰迪尔与妻子忏悔了自己即将犯下的罪孽。同时也向圣白树保存者——埃西铎表明了反抗其子所做的任何不公事件，并且无惧受到任何惩罚的决心。做好了这一切后，梅兰迪尔将所有的事对妻子全盘托出。包括与精灵王的联手，和未来必须做出的行动。

    “也就是说，为了收取民心，我和孩子们最好也和您一样做出战战兢兢的样子？”短暂的惊愕之后，刚铎王后坚定的点了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从今之后，所有人都会看到在人皇的胁迫之下，国王全家是多么的惶恐。”

    她不仅说到，并且做到了。可以说，梅兰迪尔获得刚铎民心的功劳，有一半的功劳应该归功于自己的妻子。这六年来妻子放弃了王后应该享受的生活，除了凡事亲历亲为之外，就连侍从做错了事也不敢责罚。就连梅兰迪尔的几个孩子，也在母亲的影响下变得小心翼翼。当王后和王子不再接受任何王室的待遇，整日简餐素食，连身上的衣袍都打着补丁，甚至不敢接受王室应有的教育，而是流连于平民居所的匠器店学艺时，官员实在看不下去了。所有的刚铎官员联名向梅兰迪尔发出请求，必须让王后和王子们过上应有的生活。这个请求，当然遭到了刚铎王后的拒绝。

    “我们暂时住在王宫是人皇的恩赐。不过，也只是暂住而已。整个刚铎，谁人不知下一任人皇继位后就会把我们请出去？”被请到议事殿的刚铎王后拿手帕擦去了眼角的泪水，以乞求的姿态对着众官员说道：“一直让孩子们过着辛艰的生活，甚至让他们去学习平民才需要掌握的谋生技能，就是怕未来人皇一道指令下来，过惯了奢华生活的孩子们生存不下去。皇祖们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与其到时候让他们受苦，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给他们享受王室待遇。难道，我做错了什么吗？”

    这番话，说得这几个老臣也差点落泪。当然，当时没有任何人敢说“错的不是您，是未来的人皇”。只闻此事后，所有人只能默默在内心责怪未来人皇过于心狠，同时将心理的天平向着梅兰迪尔倾斜。

    如果说六年来梅兰迪尔全家的作为让刚铎人私下为其抱不平的话，那么梅兰迪尔带着全家直接搬去贫民区居住的行为，则让不少刚铎人把抱怨变成了行动。对阿诺尔过来的官员，刚铎平民敢露出并不友好的姿态，提及未来人皇的，刚铎平民也是直摇头。在平民眼里，未来人皇能把与自己有血脉关系的梅兰迪尔都整成这样，又何况是没有地位的自己？

    没错，梅兰迪尔第二次与精灵王秘密会面后，故意在阿诺尔官员返回后，当着他们的面带着全家搬出了王宫。离开王宫时，他们甚至没有多少物品，各自带拿着一个并不大的包裹。就连身怀六甲的刚铎王后，也一手提着包裹，一手拿着一只边缘有几个缺口的木盆。用梅兰迪尔的话来说：“两年后就是人皇继位的时间了，没必要让人皇到时候为了安置我们的事犯愁，也不需要给经办这些事的官员添乱。得未来人皇恩赐，全家才能在这里居住六年之久。可不是自己该住的地方，心里总是不踏实。又没有什么能力回付恩泽，只能用搬离的方式，表达对人皇任何指令都绝对顺从的态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