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九十一、感同身受

    刚铎王从不认为瑟兰迪尔的力量可以改变精灵全族的认知，即使他已然认定对方是中州目前最伟大的王者。虽然没有心生幻想，“伊伦迪尔之星”的赠予即将成为事实，还是让他与精灵王有了同样的情绪——委屈和不愤。

    非我族类果然未必了解一切的内情，只会下意识的根据合法继承权行事。精灵知道刚铎建立后，埃西铎和我的父亲共同执政吗？精灵又能否知道，刚铎权利中心的米城被索伦强占时，埃西铎携家眷逃往阿诺尔王国，是我的父亲坚守在米城附近，排除万难开始了收复战？他们连这些都未必全然知晓，又怎么会知道皇族之间的暗涌，又怎么会知道我的无奈，又怎么会知道任由人皇继续铁腕下去，人类将遭遇什么？

    就算有着皇祖叔身份的埃尔隆德知道一切，以他的身份又能做什么呢？从人类角度来说，皇祖叔更应该维护合法继承权；从精灵角度来说，为盟族维护皇权更有益于增进友谊。

    在乔装的梅妻出发前，梅兰迪尔收起了所有心思，握住妻子再次交待：“问清楚精灵王的意思。一定要让他告知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于是，在梅兰迪尔庆幸精灵种族中还有一个瑟兰迪尔时，刚铎王后站在了精灵王面前。

    当陌生的王者回拒了她帮助清理残酒后，梅妻退后了两步。

    “唯陛下之令适从。”直到这时，人类王后才稍稍抬起了头，让精灵王得以看清楚她刻意抹上了灰尘的脸。她一边跟随着精灵王的脚步向书桌方向，也就是距离其他侍从更远的方向走去，一边低声说道：“之后的事，梅兰迪尔与我也将唯陛下之令适从。您尽管吩咐。”

    “即然这样，那么先压制住你的焦虑感吧。”年轻的王者毫不谦虚，落坐下后便抬起下巴点了点旁边的坐椅，示意梅妻坐下。“梅兰迪尔没希望我能改变精灵全族的认知，这让我感到欣慰。所以，我也会和七年前一样，对这件事负责到底。”

    看到梅妻因这句话长舒一口气后，瑟兰迪尔才挺起腰向她靠近了一些。在确保声音小到只有对方能听清时，幽幽的说道：“接下来要看你们的了。按照精灵的礼仪，只需要花费几天时间为瓦兰迪尔举办赠礼仪式。看来短则几天，长也不过一个月，他必会按照丹登皇族的惯例，以人皇的身份发函让梅兰迪尔交出刚铎实权。你去传告梅兰迪尔，让他利用交权这件事激得人皇主动对刚铎或是对你们使用铁腕手段。”

    “您的意思是想让瓦兰迪尔对刚铎发兵？”

    刚铎王后毕竟不是一个擅长政治的贵族女性，精灵王的提议让她很是诧异，却又不得不出言确认，以免误解了对方的意思。而瑟兰迪尔也看出眼前的梅妻并不精于此道，异常耐心的解释道：“是。但你们的举止只能暗中进行，至少表面上看不出是梅兰迪尔的意思。”

    不得不说，矮人王纳德对种族内部矛盾的看法和处理方式影响了精灵王。同样是内部矛盾，谁在人类内部矛盾中先动用武力，谁就失去民心。让瓦兰迪尔成为主动使用暴力解决内部矛盾的人，瑟兰迪尔就能借用“化解种族矛盾”的外皮，在必要时刻使用武力威慑的办法控制住人皇的军队。这样做的好处一是可以名正言顺的制约人皇军队，二是精灵都会支持精灵王的“善举”。而纳德也表过态，不愿意看到人类内部相残。那么“化解内部矛盾”的旗号也可以很顺利的发动矮人王师。

    如此周全，把所有生灵的想法都算进去的决策，瑟兰迪尔在与纳德王交谈完便定下了。不过很可惜，梅妻并不是梅兰迪尔，她并不是很理解精灵王如此决策的目的。

    “为什么要激得人皇动兵？”这个贵族有些失态的抓住了精灵王的小臂，紧张的问道：“这种事不能和平的解，一定会发生战争？”

    要是在一个月前，梅妻与精灵王产生这样的接触，必然会让后者心生厌恶的甩袖而去。好在，现在的精灵王已经可以很从容的面对异族的近身接触。虽然感觉有点不好，瑟兰迪尔却用很温和的动作抽回了自己的手。

    “我也不想发生战争，所以才让你们这样做。”一边腹诽女性生灵差别巨大，与梅妻沟通太累，精灵王一边和颜悦色的说道：“回去吧。把我刚才说的话告诉你丈夫，再告诉他，不这样做我没有动兵的借口，他会明白的。”

    直到精灵王再一次发出催促时，梅妻才反应过来这么大的一件事，精灵王居然只给了一句话的处理办法。

    他与我的丈夫一直都这样沟通？想了想梅兰迪尔与精灵王仅有的几次接触，梅妻肯定他们不会有太多时间交流的同时，不由感慨：男性世界果然不是我能理解的。仅靠这么一句话，梅兰迪尔就不知道要做多少事。要是做得不够好，还有可能开罪脾气不好的精灵王……

    看着正在起身准备离开的精灵王，梅妻压下了心里对丈夫的担忧，赶在对方离开前再一次低声请求：“请陛下助我丈夫的同时，也使我人类不受战乱。刚铎与阿诺尔血浓于水，纵始打断了骨头却还连着筋。”

    “打断骨头连着筋？”愣在原地的精灵王反复嚼咀了这句话，转过头来对着刚铎王后微微一笑。“这是我听过的，人类最美妙的话语之一了。”

    若是几千年前，宝钻的制作者也听过这句话，也许精灵种族不会永远背负着“残杀同胞”的罪名？

    费艾诺是否能理解这句话的意境，瑟兰迪尔不确定。他能确定的是，残杀同胞的邪恶程度不输于魔苟斯与索伦。于是他转头微笑，并且很郑重的向梅妻确证：“看在这句话的份上，我会尽力而为。如果你丈夫也做得够好，权变会以很和平的方式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