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兰迪尔的脸色愈加难看了起来。虽然很想现在就见到精灵王,提醒他不可拿刚铎民众的安危冒险,最好等人皇归国后再对魔多发起行动。可慑于瑟兰迪尔并不怎么好的脾气,刚铎王没同意让侍从先去通禀的提议。
“都说了不许任何生灵打扰,你还去帮我通禀?瑟兰迪尔王的脾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知道侍从是出于担心自己,梅兰迪尔就更不忍他们因自己的原因被精灵王雷霆对待。缓和了一些脸色后,刚铎王装作无所谓的说:“也没什么急事。你把椅子放到门边去,我就在门边等着。”
好在,纳德没让梅兰迪尔等太长时间。
刚铎王猜得没错,纳德的确是来找瑟兰迪尔倾诉而来。整个战区,除了精灵王之外,纳德找不到第二个诉苦的对象。矮人?纳德一说此役的收获将是魔多全部的战利品,矮人将领和士兵的雀跃欢呼就让他更觉刺眼。看到他们就觉头痛的纳德宁可憋死,也不愿在此时见到矮人。
想来想去,最熟悉最能说得上话也就是林地国王了。
“世人都说国王好,权利金钱皆不少。”喝得微醉的纳德以这句话作为开场白,晃着酒杯对刚回来的精灵王笑道:“可谁又知道国王是个最委屈的存在?”
鼻尖酸得快没知觉的瑟兰迪尔瞄了一眼斜躺在自己床上的矮人王,一边在内心鄙夷对方的不客气,一边回应道:“你错了!合格的国王才委屈,不合格的国王嘛……委屈全世界也不会委屈自己。”
“这种国王不出一年就玩完了!要么被子民赶下台,要么被官员架空。”无比烦躁的在床上坐起来,纳德高高举起手里的酒瓶,对精灵王叫道:“来,为了委屈自己的国王干一瓶!”
我还是真是够委屈的!瑟兰迪尔哈哈笑了两声,推开侍从递过来的酒杯拿起了杯边的酒瓶。用高举酒瓶的行动回应纳德时,他对侍从交待道:“抬桶酒进来。你们都到门口守着,不许任何生灵进来打扰。”
侍从转身离去的间隙,瑟兰迪尔已经坐在纳德身边。他挑着眉闪着晶莹的眼睛调侃道:“一瓶哪里够?孤山陛下可是因亲眷和官员兵将的喜好舍了最想要的荣耀。不敬上一桶酒,怎么对得起你?”
“原来……您都知道。”随着侍从的离去,纳德脸上玩世不恭的神态全部化为了失落。他低着头,无意识的用指腹绕着瓶口,低声嘟囔:“他们会以为我也很高兴吧?我感觉自己装得还不错。”
在意臣民的感受,又要顾及亲眷的想法,可不是只能放弃自己想要的荣耀,选择他们想要的财富吗?即然结果无从改变,依自己顾虑他者的惯性也不会去改变,自然只能装得与他们同样愉悦了,否则不是白让他者添烦恼?瑟兰迪尔深谙此道,这也是他让佛诺尔离开时故作淡漠的原因。所以,即便发现纳德装得不怎么样,出于一起伪装的现在,他还是笑得泪目:“不错,不错!你才当了三年的国王,还是继位后几个月就出征的王。能装成这样,堪称满分。”
纳德苦笑着与瑟兰迪尔碰了一下瓶,灌进去大半瓶酒后才抹着嘴说道:“虽然知道这样做是正确的,可是我就是心里难受怎么办?明明很想发脾气,骂他们没出息——孤山满到连铁门都挤坏的几十个国库还不够满足,还要为了只会发生数字变化的财富放弃荣耀?连带着让我这个国王心里难受还得装高兴!”
“这是矮人与生俱来的天性,就像精灵无法摆脱守护世界的使命一样。你的矮人会被眼前的财富诱惑,无视你最想要的荣耀。我的精灵……”佛诺尔的身影在眼前一闪而过,激得瑟兰迪尔本就有些模糊的视野更加波光鳞鳞。他赶紧用趴在床上的姿态把脸埋进柔软的床垫中,提高声音讥笑着:“我的精灵包容他者苛刻自己的天性即让我愤怒和委屈,却又让我心痛和感动。”
“哈哈哈。原来我并不孤独,伟大如瑟兰迪尔也委屈。”半坐着的纳德瞬间有了“同命相怜”的欣慰感。得意的拍了拍就躺倒在手边的精灵王,他突然神色一滞,神色凝重的问道:“不对不对!即然是天性,为什么我和你不被天性驱使?”
“你这是在称赞我不似一般精灵那样无私,懂得在乎自己的感觉吗?也就是所谓的‘自私’。恭喜你说对了,我自认是全中土最自私的王者。”反手挡开了纳德的手,瑟兰迪尔把脸侧在另一边说道:“突破天性,怎么可能?真突破了天性,你怎么会有‘至少能得财富’的心理?我又怎么可能对精灵的善良又爱又恨?更想要荣耀而非财富,不过是因为你出生起孤山的财政就在你父亲的努力下雄厚到无国可以比拟!在黄金堆里面长大的纳德要不是矮人,早就厌烦那些闪眼睛的东西了。至于我的自私,则是因为精灵对他族给予了更多的包容和关爱,对自己种族却异常严苛。说到底,我们只是因为某些经历,变成了不那么纯粹的精灵和矮人。可还是没有跳出种族天性。”
“有道理。我似乎从记事起就神烦占着地方的黄金,依我的脾气全部变成能用的东西才好!至于您,多半是‘反正所有精灵都在关爱他者,索性不添那份助力,把关爱都给身边的精灵了吧’?”疑虑尽管的纳德继续回归微醺的思维,不但不介意精灵王挡了自己的手,反倒借势一倒把半个身子靠在了瑟兰迪尔背上。查觉身下的精灵有些微动,他也懒得理会。借着酒气打了一个嗝后,嘀咕着:“来分享分享你的伪装经历吧。”
这家伙想用他者更惨痛的经历安慰自己?
考虑到纳德的这份委屈都是因为自己开了口,还借着矮人的天性算计了对方,瑟兰迪尔停止了一切动作。他转头对纳德说:“我的伪装?我哪会伪装!怕她离开时装不下去,我连送她的勇气都没有。只好表现出根本不在乎她的去留!有时候真是越想越难受。为什么普通生灵唾手可得,甚至是根本不值得一提的东西,我想拥有就那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