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小姐算是彻底明白了,必然要妥协。因为在唐朝的官场体系之下,这个规则完全不是由他们去建立,如果真的一板一眼的按照现有公开的规则来做,那最后死定的依然是自己。如何钻空子,如何去主动绕过规则,这样才是最基本的。
“我只能够依靠这些地方官吏,他们绝大部分都是仕途的失意者,甚至是出身寒门的官员。还有很多底层的书吏,如果我们不能拉拢他们的人心,不能够让他们感受到好处,他们凭什么来支持我们?凭什么来支持我们的政策?”
“人都是自私的,慷他人之慨自然没有什么问题。可是如果是真的要动到了自己的利益,那最后必然会暴跳如雷。如果我不能把这些人的人心给拉拢了,那最后如何能去改变,如何能是那些根基深厚的世家大族对手?“
武士彟次女依然问道:“荆参军,那你为什么说宁可任用有才无德人呢?有德不好吗?”
荆谋言依然说:“武小姐,什么是德?德到底是谁很么?当年周武王姬发讨伐纣王的时候,纣王的罪名是酗酒,不留心祭祀,自认有天命,录用小人,不用亲戚贵族。”
“酗酒,其实不是什么大罪过。不留心祭祀,这个好像也不是什么大罪过,罪不至死啊!自认为有天命,哪朝皇帝不是天佑的?录用小人,也就是底层百姓,那个时候称之为小人,这个不就是不折不扣的人人不问出身,不用亲戚贵族在现在更是明君的典范啊!”
“怎么,纣王就莫名其妙的成了昏君了?所以,你说这个德,到底是什么?德,没有标准,甚至一生没有做过损害他人利益的事情的人,那也就是一种‘德’。可是这种人,太多太多了,天下基本上都是这种‘有德之人’。我们官府就要把有德之人全都‘供养’起来?这个简直是岂有此理啊!可是如果因为没有做过损人利己的事情,就要求天下万民把你供养起来,可是你却什么事情都不做,这个何尝不是损人利己?”
“一个人如果没有为了这个天下创造了足够的价值,没有能为了天下,为了人类创造他足够的价值,可是却享受了远超过他创造的价值的富贵和地位,你说这样的人还算是一个有德行的人吗?如果他自以为有德行,在没有为了人类创造足够的价值,然后享受了非分之福,你说这样的人是不是一个有德之人?”
“可是一个喜欢享受,喜欢各种财富的人,他却为了人类创造的价值,远超过他所获得的好处,这样其实何尝不是一个‘道德’?为了人类的贡献远比自己所获得的多了很多倍,这个其实也是一种奉献,你能够认为他是一个没有道德的人吗?”
“既然有德无才的人入了官场,享受了非分之福,那他的道德已经是一个可疑的说法了。没有为天下做出超过自己所享受的价值,如何能够配得上‘德’这个字?而一个有些贪心,可是却创造的价值远远的超过自己所获得的,这样其实何尝不是一个奉献?所以我只能够在两个害处面前,选择一个轻一些的。我宁可选择那个为了天下万民创造价值比他所获得待遇多了很多倍的人,也不愿意选择一个所谓有德无才,凭空享受了非分之福的人为官。所以,这个有德无才,和有才无德的争论,其实完全是一个悖论。”
武士彟次女却无话可说,因为荆谋言好像说的也是有道理的。所谓品德,这个有千百种解释。可是一个人因为有德无才却去当官,可是?没有能真正的为了天下创造远超过他所享受的价值,这样那他还算是一个有德之人吗?享受了非分之福,就不是一个有德之人了。可是有才无德有一些小贪心,可是却不至于太过于贪婪的人,却为了天下万民创造了远超过他所获得的价值,这样其实何尝不是一个奉献呢?
所以当荆谋言这个问题提出来之后,武士彟次女这才明白,其实这个有德无才和有才无德的争论,其实本质上是一个悖论。
“所以,用人以德为先,这个是一个扯淡的话题,如果有德无才,那他接受官府的供养的同时却没有能做出更大贡献,也都会变成无德无才之人了。既然注定是无德无才,那两全其害取其轻,那我宁可用一个德性不算坏到底,可却有才之人。”荆谋言说。
武士彟次女最后说:“荆参军,也许你说的是对的。如果一个有德无才的人接受了官府的工作,却没有做出任何贡献就享受了民脂民膏的供奉,那最后其实也就是退化成了一个无德无才之辈。既然如此,那还不如用一个俗气,可是却不至于太贪婪,贡献能比起他的那些世俗之心更大的俗人为官。”
荆谋言点头说:“武小姐,看来你是明白了吗?我为什么宁可用那些品德有缺陷,甚至有一定贪图利益的人,也不愿意用那些有德无才之人了吗?因为有德无才的人进了官场,那已经注定退化成了无德无才了。百姓的俸禄,不是给那些无德无才之人的,既然那些有德无才之人到了官场,注定是退化成为无才无德,那我们宁可任用有才无德,只要他们贡献远比他们的贪欲更大,那也未必不是一个好事情。因为他们吃肉的同时,也能够让更多百姓吃肉。可是那些已经退化的人,注定是让百姓跟他们一起吃草啊!”
“这个也就是一个血淋淋的事实,谁不希望又有品德,又有才华,一心一意,大公无私啊!这种人之所以成为新闻,那也就是注定是新鲜的听闻。所谓新闻,也就是新鲜的听闻,如果都司空见惯了,那也就不是新闻了。“
“我这辈子,我不指望能遇到了!哪怕真的能够遇到,我也会毫不犹豫的把他踢开,因为这种人道德洁癖很严重,如果我贸然把他拉入我们的圈子里面,那只是让事情变得的更糟糕。如果我勉强把这些人给拉进来,那最后注定是要让我们陷入内斗,因为这种人往往道德洁癖很严重,恐怕看不得我们这些家伙‘唯利是图’的作风啊!”
“至于说建立一个所有官员人人舍己奉公,人人都是有才有德,每一个人都严于律己的官场,这个千年之后再说吧,反正我这辈子没有这个本事了,我也只是一个人,不是一个神明啊!”
荆谋言作为一个唯物主义信徒,几乎每一个考古学家都是信奉唯物主义历史观,他不会做那种白日梦,认为在古代可以实现依法治国和民主监督什么的,这个他才不会白日做梦呢!既然到了古代,按照古代的规则做事情,太正常了。
荆谋言不介意用所谓权术来完成自己的理想,可是也都明白自己的能力,他知道自己不具备建立一个共1产主义社会的能力,所以必须要向现实妥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