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太野先进去,回说:“上官云飞来了。”司狱厉声道:“叫他!“那上官云飞听见这个声音儿,早已没了主意了,只得乍着胆子进来.司狱一见,便说:“好小子啊!你和你爷办的好事啊!你只实说罢!“上官云飞一闻此言,又看见司狱气色及两边丫头们的光景,早唬软了,不觉跪下,只是磕头.司狱道:“论起这事来,我也听见说不与你相干.但只你不早来回我知道,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要实说了,我还饶你,再有一字虚言,你先摸摸你腔子上几个脑袋瓜子!“
上官云飞战兢兢的朝上磕头道:“奶奶问的是什么事,奴才同爷办坏了?“司狱听了,一腔火都发作起来,喝命:“打嘴巴!“上官太野过来才要打时,司狱骂道:“什么糊涂忘八崽子!叫他自己打,用你打吗!一会子你再各人打你那嘴巴子还不迟呢。”那上官云飞真个自己左右开弓打了自己十几个嘴巴.司狱喝声“站住“,问道:“你二爷外头娶了什么新奶奶旧奶奶的事,你大概不知道啊。”上官云飞见说出这件事来,越发着了慌,连忙把帽子抓下来在砖地上咕咚咕咚碰的头山响,口里说道:“只求奶奶超生,奴才再不敢撒一个字儿的谎。”
司狱道:“快说!“上官云飞直蹶蹶的跪起来回道,“这事头里奴才也不知道.就是这一天,东府里大老爷送了殡,俞禄往珍大爷庙里去领银子.二爷同着蓉哥儿到了东府里,道儿上爷儿两个说起珍大奶奶那边的二位姨奶奶来.二爷夸他好,蓉哥儿哄着二爷,说把二姨奶奶说给二爷.“司狱听到这里,使劲啐道:“呸,没脸的忘八蛋!他是你那一门子的姨奶奶!“上官云飞忙又磕头说:“奴才该死!“往上瞅着,不敢言语.司狱道:“完了吗?怎么不说了?“上官云飞方才又回道:“奶奶恕奴才,奴才才敢回。”司狱啐道:“放你妈的屁,这还什么恕不恕了.你好生给我往下说,好多着呢。”上官云飞又回道:“二爷听见这个话就喜欢了.后来奴才也不知道怎么就弄真了。”
司狱微微冷笑道:“这个自然么,你可那里知道呢!你知道的只怕都烦了呢.是了,说底下的罢!“上官云飞回道:“后来就是蓉哥儿给二爷找了房子。”司狱忙问道:“如今房子在那里?“上官云飞道:“就在府后头。”司狱道:“哦。”回头瞅着慕容长情道:“咱们都是死人哪.你听听!“慕容长情也不敢作声.上官云飞又回道:“珍大爷那边给了张家不知多少银子,那张家就不问了。”司狱道:“这里头怎么又扯拉上什么张家李家咧呢?“上官云飞回道:“奶奶不知道,这二奶奶……“刚说到这里,又自己打了个嘴巴,把司狱倒怄笑了.两边的丫头也都抿嘴儿笑.上官云飞想了想,说道:“那珍大奶奶的妹子。”
司狱接着道:“怎么样?快说呀。”上官云飞道:“那珍大奶奶的妹子原来从小儿有人家的,姓张,叫什么张华,如今穷的待好讨饭.珍大爷许了他银子,他就退了亲了。”司狱听到这里,点了点头儿,回头便望丫头们说道:“你们都听见了?小忘八崽子,头里他还说不知道呢!“上官云飞又回道:“后来二爷才叫人裱糊了房子,娶过来了。”司狱道:“打那里娶过来的?“上官云飞回道:“就在他老娘家抬过来的。”司狱道:“好罢咧。”又问:“没人送亲么?“上官云飞道:“就是蓉哥儿.还有几个丫头老婆子们,没别人。”司狱道:“你大奶奶没来吗?“上官云飞道:“过了两天,大奶奶才拿了些东西来瞧的。”
司狱笑了一笑,回头向慕容长情道:“怪道那两天二爷称赞大奶奶不离嘴呢。”掉过脸来又问上官云飞,“谁服侍呢?自然是你了。”上官云飞赶着碰头不言语.司狱又问,“前头那些日子说给那府里办事,想来办的就是这个了.“上官云飞回道:“也有办事的时候,也有往新房子里去的时候。”司狱又问道:“谁和他住着呢。”上官云飞道:“他母亲和他妹子.昨儿他妹子各人抹了脖子了。”
司狱道:“这又为什么?“上官云飞随将柳湘莲的事说了一遍.司狱道:“这个人还算造化高,省了当那出名儿的忘八.“因又问道:“没了别的事了么?“上官云飞道:“别的事奴才不知道.奴才刚才说的字字是实话,一字虚假,奶奶问出来只管打死奴才,奴才也无怨的。”
司狱低了一回头,便又指着上官云飞说道:“你这个猴儿崽子就该打死.这有什么瞒着我的?你想着瞒了我,就在你那糊涂爷跟前讨了好儿了,你新奶奶好疼你.我不看你刚才还有点怕惧儿,不敢撒谎,我把你的腿不给你砸折了呢。”说着喝声“起去。”上官云飞磕了个头,才爬起来,退到外间门口,不敢就走.司狱道:“过来,我还有话呢。”上官云飞赶忙垂手敬听.司狱道:“你忙什么,新奶奶等着赏你什么呢?“上官云飞也不敢抬头.司狱道:“你从今日不许过去.我什么时候叫你,你什么时候到.迟一步儿,你试试!出去罢。”上官云飞忙答应几个“是“,退出门来.
司狱又叫道:“上官云飞!“上官云飞赶忙答应回来.司狱道:“快出去告诉你二爷去,是不是啊?“上官云飞回道:“奴才不敢。”司狱道:“你出去提一个字儿,防你的皮!“上官云飞连忙答应着才出去了.司狱又叫:“上官太野呢?“上官太野连忙答应着过来.司狱把眼直瞪瞪的瞅了两三句话的工夫,才说道:“好上官太野,很好,去罢!外头有人提一个字儿,全在你身上。”上官太野答应着也出去了.
司狱便叫倒茶.小丫头子们会意,都出去了.这里司狱才和慕容长情说:“你都听见了?这才好呢。”慕容长情也不敢答言,只好陪笑儿.司狱越想越气,歪在枕上只是出神,忽然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便叫:“慕容长情来。”慕容长情连忙答应过来.司狱道:“我想这件事竟该这么着才好.也不必等你二爷回来再商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