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送到衙门去,到时候,贾龙阳或许会闭而不出,但是那位沈大管家恐怕会第一个跟在主母后头找你的麻烦,这到头来受苦的可是您啊!”
雷兴国此时化作一位奸商,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为的便是用要挟赎买自己的命。
旁边有出气没进气的吴志宝,气息越缓,双眸暗淡,精气神早在五年寻访中耗了个干干净净,能够强撑着活到李长风忌日便已是极限,他只想在死之前,看到雷兴国先死,可是这个愿望,仿佛越来越渺茫……
老伙计们……我对不起你们啊……临了临了,还是没能杀了这狗贼……
意识弥留之际,吴志宝感受到儿子吴黑塔因愤怒而颤抖的身躯,又听到武王段平生那丝毫不带感情的质问。
“你说完了吗?”
方才心头大定以为性命保全的雷兴国忽的一愣,喃喃道:“你什么意思?”
段平生没有回答,因为长刀已然斜斜落下。气氛凝滞,街头百姓不由自主的盯着大刀,马有三远远探手乱抓一通,腮帮鼓起,仿佛溺水之人,却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刀落于雷虎脖颈之上。
此时,武王旧府埋书楼中的某个阴暗角落,一袭长衫席地而坐,手捧古籍,摇头晃脑:“出刀断头,非气力雄浑者不可及也!倘若一刀未了,扫兴扫兴,也罢,偷书多年,终究要付些买书钱,且先助你一臂之力吧。”
说着,偷书人伸出右手,屈指轻弹,转眼间,有微风穿过大街小巷,荡起青丝千万。
清风拂刀背,弹指斩狗头!
咕噜噜噜……
雷兴国的脑袋蓦然落地,双目圆睁,满是凝固的难以置信!寂静过后,大街上轰然响起欢呼,“雷虎该死”、“武王千岁”的声响连绵不绝,一些出自武王军的老人,偷偷的抹着泪,这些年他们不是没听过府中流传出来的小道消息,纷纷感叹武王已死,可今日得见,明明威风不减当年,要是他能有一副好体魄,想必重新执掌边军,不是难事,可惜……
无数人为之扼腕叹息。
雷虎脑袋落地,滚到吴家父子面前,恰好正脸伏地,宛如为老卒叩首,忏悔贪墨之罪。此刻,吴志宝好似回光返照一般有了力气,捧起雷兴国的脑袋,一口老牙咬下左耳。边军规矩,杀契丹割左耳做军功,在老卒眼中,雷虎比契丹外族还要可恶万倍!他不顾血污,牙齿咬动,将雷虎左耳咬烂吞下,一头跪在段平生面前:“守旗三十年,江东老卒,死而无憾!”
吴志宝这一跪,便再也没有起来。
“爹!”
壮汉吴黑塔惊叫一声,体魄雄壮的他像个小孩子般难以置信,可老者再也没法听到,他那密布粗粝皱纹的脸上满是笑容,弥漫在大街上的欢呼也随之骤然敛去,死了一个雷兴国又何妨?那些老卒们这些年受的苦,可不是一个雷兴国能还清的!顿时,无数道视线集中至马有三的身上,让蒙汗药性还没有完全褪去的他,直接晕了过去。
大管家沈宫一挥手,便有人将这条晕死狗拖走,他望向始终拖着包裹的贾龙阳,忽然觉得,王府或许今日就要变色。
段平生没有理会跳梁小丑马有三,他抖开手中残旗,盖到老卒尸首之上,对着众人掷地有声:“你为我守旗三十年,我为你守灵三天又何妨?”
吴黑塔一怔,黝黑面庞颤动不止,他看到段平生转过身望去:“沈伯!”
沈宫应答:“在!”
“先把逝者安置妥当,再在王府设立灵堂,今夜子时,我去守灵。”
“遵命!”沈宫立刻委派仆从,清理街道,拜祭老王爷才是正事,至于段平生的要求是否合理,回头再与王妃商议。段平生也知道能让大管家如此表态,已是最好结果,他没有接过贾龙阳递来的包裹,而是推回对方怀中,这是一道试金石,是决定他能否扭转局面的重要节点,而后对吴黑塔投去一个放心的眼神,转身走向马车。
藏于暗处的江湖人士见到此情此景,再度问道:“胜峒道长,你看?”
某位牛鼻子老道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段平生的背影,不住赞叹:“《炼体书》珍贵不假,可这小娃娃也不简单,死者为大,等他守灵结束,再去探探王府也不迟。”其实胜峒道长还有些忌惮,前几日大名鼎鼎的盗王失手被擒,这让他不得不多做考虑,他决定这几天先保持观望,让那些不死心的家伙去试探虚实。
江湖人士做了一个颇为江湖意气的决断,一众走江湖的江湖人很是赞同。然而赌命狂徒们,却不这么想也不这么看,摇着折扇的公子哥,对身旁游侠,轻蔑一笑:“四成把握,可以一试,今晚召集几个人去王府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