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你的酒庄在德克萨斯州?”
同样的话语,陆离听过无数遍了,当初尼古拉斯得知的时候也说过,刚才在入口处的接待员也说过。原因很简单,德州就是葡萄酒的荒漠,这是全世界的共识,可以说是偏见,也可以说是惯性,但却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陆离不由想起了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彼时的世界已经完成了拓荒,北美大陆、非洲大陆、南美洲大陆,乃至于南极和北极,人类都已经涉足,眼界和视线都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但,当探险家们开始在南美洲进一步探索的时候,人们思想之中的保守却依旧拒绝接受未知的神秘,固执地认为自己所认识的世界就是全部,否认马丘比丘的存在,否认玛雅文明的存在,否认亚马逊丛林的深处还存在着不同的文明,将南美洲、非洲的土著居民成为“野蛮人”,将不同民族分为三六九等。
那些保守派们,嘲讽着探险者们的无知,奚落着探险者们的勇气,鄙夷着探险者们的精神,甚至是嘲笑着那些所谓的“未知先进文明”,认为他们才是世界的中心,认为他们才是最领先的文明,认为他们才是高人一等的存在。
但,时间却证明了真相。就好像地心说终究被日心说取代,天地方圆终究被地球是一个球取代,亚马逊丛林里的神秘文明终究得以真相大白,揭开了人类发展历史的神秘源头。
在当下的世界里,德州的葡萄酒,就是亚马逊丛林;而德州的葡萄酒庄,就是野蛮人的土著领域。
只是,不同人却有着不同的眼界和胸怀。同样的话语,尼古拉斯说来是期待,接待员说来是好奇,而眼前的杰克说来,却是嘲讽和鄙夷,犹如“天/朝/上/国”。
陆离是记者,察言观色是重要技能之一,他可以看得出来对方眼神里的惊诧,不是友善的那一种,“是的,美国的德克萨斯州,距离纳帕谷着实有一段距离。不过,我想应该没有人会认错。”
最后一句调侃,眼前的杰克、布莱恩和威廉都没有笑,倒是尼古拉斯品味出了陆离话语里的戏谑,不由低低地笑了起来。不过,按道理来说,尼古拉斯是旧世界的行列,自然不能明摆着拆台,所以他抿了抿嘴角,控制住了笑容,但眼底的笑意还是没有遮掩。
关于新世界和旧世界葡萄酒之间的矛盾和争论,陆离着实听了不少,尤其是旧世界的清高姿态,更是如雷贯耳。但,只限于传闻而已,陆离所接触到的朋友们,全部都平易近人,对于新旧世界的差异并没有太过在乎。
看来,今天他要见识见识了。他就是亚马逊丛林里的野蛮人,闯入了文明世界,宣告着“神秘文明”的存在。一个世纪前,一个世纪后,人类骨子里的东西似乎不曾改变过。
果然。
“哦,呵呵。”杰克笑了起来,转过头和威廉、布莱恩交换了一个视线,那视线始终带着居高临下的高傲,“现在已经是全球化的时代了,不管是城市,还是农村,人们都可以抵达任何一个角落。只是没有想到,现在随随便便一个角落也都可以酿造葡萄酒了,时代正在进步,却让人们感觉到后退。”
一番话语,听不出任何歧义来,可本质,还是将“野蛮人”和“文明社会”清晰地区分开来。
“杰克,你真是一个绅士。”威廉也跟着笑出了声,“如此隐晦,如此礼貌。”刚才杰克的话语里一个脏字都不带,却将骨子里的居高临下展现得淋漓尽致,“按照我来说,这就好像荒漠里生长出来的一朵玫瑰,出现本身就是奇迹了,我们不能要求更多。”
德州就是荒漠,云巅酒庄就是玫瑰。荒漠之中生长出来的玫瑰,犹如奇迹,却是不合时宜的代名词,即使再娇艳,即使再美好,即使再惊人,终究还是会被环境所吞没,彻底枯萎。
尼古拉斯对于这些高傲的言论早就习以为常,更何况,法国人始终看不惯美国人,这是发自骨子里的东西。不过,尼古拉斯却是陆离的朋友,视线之中难免流露出了些许担忧,思考着要不要主动发话。但随即,尼古拉斯就发现他的担忧是不需要的。
“法国果然是一个浪漫的国度,’小王子’就是法国的著作吧。沙漠里的玫瑰,多么浪漫。”陆离微笑地说道,视线落在了威廉身上,“但可惜的是,现在再也看不到’小王子’这样的杰作了,也许,现代社会,所有人都已经堕落了。那颗愿意相信沙漠之中会长出玫瑰的赤子之心,早也已经找不到了,只剩下无用的骄傲和自大,却不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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