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从仓库里搬上来,也是那一天开始,老是把自己关在书房的姑丈才知道南宫名原来住在自己家里。
“有梦想是好事,你可不能走我那不争气的弟弟的路。”大表哥温和地说。美艳姑妈本来对大表哥擅自做主把房间让出来是很不高兴的,一听儿子当着自己的面故意说出这样的话又羞又怒,一直到大表哥回学校她都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二表哥的事情是姑妈家里的禁忌。
南宫名匆匆从床上爬起来,把文档保存,关上电脑,套上衣裤,来不及叠被子就开门跑出去了。南宫名的房间在姑妈家的三楼,也就是之前大表哥的房间。
三楼一共三室一厅,还有一个阳台,大表哥房间的正对面就是二表哥曾经的卧室,中间隔着大厅。现在那个房间也被用来堆放货物。
二表哥的事情其实早就是不是秘密的秘密了,即使是再愚蠢的邻居,看着警察接二连三地出入也能猜到一些东西。二表哥宣判入狱的前一个星期正好过完十八岁生日。南宫名寄宿在姑妈家的这一段时间里是见不到他了。
“搞什么,怎么还没好?”美艳姑妈的声音从一楼沿着楼梯一直冲到三楼听起来还是那么令人惊心动魄。
“马上就好,稍等一下。”南宫名在楼梯上一边走一边把折磨着脚趾的异物从鞋子里抠出来。楼道里乌漆摸黑的一片,他摸索了老半天才找到了开灯的绳子。
姑妈家里的线路从上个世纪以来就没有换过,天花板墙角能看到纵横交错新的或旧的电线,有的地方的钉子和这栋房子的年龄是相同的。南宫名每次经过的时候都要看看那电路,这可比到博物馆里方便多了,而且能让他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大半夜的吵什么吵!”姑丈顶着鸡窝头迷迷糊糊地从二楼的书房里走出来,看样子他又熬夜画工程图了。
“已经凌晨快五点了。”南宫名善意地提醒道。
“哦,是吗?”姑丈如梦初醒,大喊一声:“糟了!”又一头钻进书房。
姑丈是个老资格的技术宅,永远记不住自己的袜子放在那个抽屉里,却能准确背出任意型号的螺丝设计标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有三百六十天是浸泡在工作中,剩下的几天是吃饭睡觉以及解决所有生理问题所用的时间总和。在他的世界里,没有“天”这个概念,时间是按照小时计算的,自然白天夜晚对他而言也就不重要了,书房的灯永远是亮着的。给他纸、笔和一台联网的电脑,整个公司都得围绕着他转。你能看得出来他是一家国企的技术总监兼顾问吗?谢天谢地他们不用让他当形象代言人。这也难怪南宫来了一个月他都毫不知情。
美艳姑妈已经在院子外面的面包车旁等得不耐烦了,橘黄的路灯光下,她披一头红艳艳的波浪卷看上去格外像动物园逃跑出来的火烈鸟。
“知不知道多久了?做人要懂得感恩!”她狠狠戳着手表,一开口就露出了门牙边的金牙,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真是晦气!”美艳姑妈斜了一眼斜对面的房子,这时南宫名才注意到隐隐约约空气里飘荡着隐隐约约的哭泣声。
南宫名愣在原地,刚才的梦境又重现在脑海里。
【梦……果然又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