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郭兄破费,兄弟且帮你吃回去些。再说了,要是登上楼去,美人在旁,怕是更不好意思吃饱吃好吧?”孟九成也只是说笑,吃得肚中有底儿,速度才渐渐慢了下来。
听孟九成这么一说,郭臣也不自觉地多吃了几口。
陈鸿渐失笑,说道:“孟兄弟是真性情,倒让陈某羡慕。”
几名女子坐在楼上窗边,隔着纱帘,正望着楼下的众人。
“姐姐,外面那些人好无趣!”一名年少女子撇着小嘴说道:“到底是小地方,象样儿的没有几个,扫兴。”
“就是!你瞧他们那样儿!估摸着就是有几个臭钱,还要扮成读书人的样子,那俗不可耐的样子,一眼就看穿了呢!”另有一名女子不屑道:“姐姐,咱们赶紧出题,让他们滚蛋,落得耳根清净。”
“明铛、蓉儿,抬琴出去吧!”那名被唤做姐姐的人正是唐惜惜,她站到窗边往外望去,只见形形色色的人坐在下面,不管是粗俗的、文雅的,都装出一副正八经的样子,着实可笑。
“唉!”唐惜惜厌恶归厌恶,却又叹了口气,说道:“这些人想来就来,想坐就坐,真是快活啊!若是我等也能有这般自由,还有何求?笑他们粗俗无赖,倒不如笑自己没有这样的命运!”
“姐姐,待报了大仇,还不自由?哎?你看那人——”蓉儿突然发现了新奇事,笑道:“身着吏服,腰上还别个葫芦,吃喝起来象饿死鬼投胎。”
南宋时代的胥吏也可穿长衫,与读书人区别的是颜色,冠带也有规定。所以,孟九成下班未换衣服,被人一眼便认出。再加上那葫芦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太小,窝在袖子里吃喝不便,揣在怀里鼓出一块,他索性把葫芦往腰里一别,形象还真是挺另类。
“此人是孟官人,与我家有恩,不要背后讲究他。况且,人不可貌相,家父说过,他是很博学的。”明铛是唐惜惜在宝应新收的丫环,却不是卖身的那种,才学甚好,也乖巧伶俐,很让唐惜惜喜爱。
“博学,那我可要试一试。”蓉儿呵呵笑着,招呼明铛一同抬着琴走了出去。
再说楼下众人,吃喝的多没有心思,不时向楼上瞟来望去,只等美人出场。心中焦躁,却还假作镇静,不敢将粗鲁之态露之于外。
正在此时,轻轻的脚步声响起来,两个女子出现在轻纱笼着的楼口,把琴摆在案上。
喧嚣的声音静了下去,众人巴望着,只见一女子婀娜而来,虽然隔着纱帐,单看体态,也令人心痒难耐。
唐惜惜落座,手抚琴弦,叮咚一声,如玉珠迸落,接着便如流水般抚起琴来。琴音时而婉约时而激昂,时而似绕着山梁奔流而下,时而又有如黄昏的钟声般古朴峻雅。
在座众人或迷醉于琴声之中,或痴迷于轻纱后那倾城绝世的面容,待到“叮咚”的一声收住,象鼓磐那样清脆,叫好声顿时充盈了整个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