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再对阿姐有怨,你身为大旭帝王,明日的早朝,也不可再荒废了,免得,让大盛之人再看笑话。”
这话一落,不再言话,也不再耽搁,凤瑶微微转身,逐渐朝不远处的屋门而去。
身后,依旧沉寂一片,无声无息之中,透着几许压抑与厚重。
不久,待得凤瑶刚刚踏出殿门时,身后不远,则终归扬来了幼帝的嗓音,“早朝之事,征儿懈怠又如何?反正朝纲由阿姐把持,征儿去不去都没关系。而阿姐却杀了惠妃,甚至还袒护大盛之人,这些事,征儿虽无能为力去阻止什么,但阿姐终该觉得羞愧。阿姐一直让征儿宽厚带人,仁义治国,但阿姐却事事将征儿蒙在鼓里,事事管束征儿,这次大盛之事便算了,但阿姐若要让征儿上朝,不让征儿闹笑话,便将三皇兄从边关遣回来!惠妃都死了,三皇兄无论如何都该回来奔丧!阿姐,你不可太冷血了,惠妃是三皇兄的母妃,是他的母妃啊!”
嘶哑厚重的嗓音,似是从喉咙中硬生生扯出来的一样。
凤瑶足下蓦地一停,浑身一僵,心底之间,则再度翻腾摇曳,无法平息。
她不知前几年自家母后有多么的疏待自家这幼弟,致使自家这幼弟得了惠妃那点虚情假意的关切便极是在意惠妃了,又或许,母后能镇住六宫,高捧太子皇兄,作为一个后宫之主,母妃对待子嗣,许是自有亲疏之别,只奈何,而今她姑苏凤瑶也无法追究自家母后是否对幼弟极是淡漠了,只是有一点可以判定,自家母后的确是疏离了幼弟,从而才使幼弟以为那惠妃便是当真关心他,是以,得了一点所谓的关切与母爱,便开始事事倾向惠妃了。
思绪翻转,复杂摇曳,满心之中,也堵塞得厉害。
待得半晌,凤瑶才强行按捺心绪,低沉而道:“有些事,并非征儿想的那般简单,便是你三皇兄,此际也不可从边关归来。阿姐不求征儿能谅解什么,但征儿定要相信,阿姐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大旭,为了征儿。”
“征儿不需阿姐为了我做什么。阿姐将三皇兄召回来便是。征儿本就不想当皇帝,让三皇兄当吧,如此,阿姐也无需这般累了,征儿也无需紧张了。”
依旧是嘶哑怒吼的嗓音,倔强悲愤十足。
然而这话落在凤瑶耳里,心底的翻腾起伏,便越发厉害。
她眉头一皱,脸色一变,大抵是太过恼怒失望,心口,竟也蓦地开始揪痛开来。
她紧蹙着眉,满面不适,手指也急忙上抬,紧紧的抵在了心口。
一旁的王能与许嬷嬷极是担忧的唤,“长公主?”嗓音未落,在场之人竟纷纷朝她围拢而来。
凤瑶满目起伏,并未言话,待兀自沉默片刻后,才强行按捺心口的揪痛,转眸朝许嬷嬷道:“皇上情绪起伏,今日,你差人多多看紧皇上。一旦有何异常,便速来告知本宫。再者,惠妃寝殿,不可让皇上再去,大盛公主入驻的长信宫,也不可让皇上靠近。”
许嬷嬷满面担忧的望她,“长公主,老奴记下了。只是,皇上年幼,许多话都是无心的,也望长公主莫要往心里去,气着自己了。”
凤瑶低沉而道:“无妨。”
这话一落,不愿再多言,仅是继续朝前踏步,缓慢离去。
一路上,满身清冷,心口的揪痛,也莫名的越发剧烈。
自打上次城墙一跃并莫名其妙的起死回生后,这身子骨,便越发的不利索了,偶尔的动用内力过度或是情绪起伏太过激烈,便易心口绞痛,不知何故。
凤瑶强行按捺心口的不适,依旧缓步往前,奈何不知不觉间,脸色,竟也莫名的开始惨白。
许久,待即将靠近凤栖宫时,凤瑶足下未停,脊背也因疼痛而略微弯曲,王能极是担忧的问:“长公主,可要属下扶您?”
凤瑶勾了勾唇,清冷自嘲的摇摇头,待得片刻,她才幽远缓慢的问:“王能,你说,本宫当日强行将皇上推上皇位,可是当真错了?”
这话一出,身后王能并未言话。
待得半晌,王能才紧着嗓子道:“属下认为,长公主并无任何过错。当时的情形之下,惠妃独大,又得国舅撑腰,三皇子对惠妃也唯唯诺诺,长公主将皇上推上皇位,不止是安定了大旭上下,更也是,保了皇上性命。”
是吗?
凤瑶暗自自嘲,满心的起伏,并未再言话。
并非是想在王能这里得到言语的宽慰,而是,如今的幼弟越来越叛逆,对她的抵触与不解也越来越多,她姑苏凤瑶虽能在朝臣之中游刃有余,奈何面对自家幼弟,不忍责骂,不忍惩罚,不忍怒着嗓子言话,不忍拿出威仪的逼他行事,是以,才会如此的束手束脚,关系僵化,却又,不知该如何去化解。
因而,矛盾太多,抵触太大,眼见自家幼弟如此排斥她,她满心的坚定,也骤然开始裂了一条缝,竟是,莫名的摇曳开来。
思绪翻腾,凤瑶手指紧紧的抵在心口,缓步往前。
此番满心凌乱,无暇再估计御书房的奏折,又或许是心底太过幽远不平,是以,也破天荒的想要让自己抛开朝事,好生的休息。
待入得凤栖宫时,黄昏已至。
凤瑶差宫奴送来了晚膳,搬来了酒水,而后,便挥退了殿中的所有宫奴,独自坐在圆桌发呆。
偌大的凤栖宫,清净至极,却也孤寂至极。
待得半晌,殿内的光线越发暗淡,桌上的菜肴也越发的凉了时,凤瑶才回神过来,一直抵在心口的指尖微微而挪,开始直接拎着酒坛倒酒,而后,一杯一杯的开始狂饮。
思绪太乱,情绪太躁,是以,便有饮酒之兴。
只奈何,一杯一杯的酒水下肚,心口的绞痛越发剧烈,眼神也略微飘忽不定了,然而神智依旧略微清晰,心底的烦躁之意,不曾被酒水消却半许。
谁说酒可解愁?
分明就是虚话!
烦躁之意越发升腾。
凤瑶直接扔了酒杯,抱着酒坛子便开始狂喝。
瞬时,腹中的火辣旺盛,起伏汹涌,则是不久,不远处的殿门骤然被推开,霎时,冷风灌进,拂了额头。
凤瑶猝不及防的打了冷颤,待得正要下意识的松开酒坛,不料双手还未动作,嘴边的酒坛便顿时被人强行拎走,随即,一道平和幽远的嗓音蓦地扬来,“不过是大盛公主咄咄逼人了些,长公主这便要自暴自弃了?”
平和幽远的嗓音,熟悉至极,但却无常日里的温润谐和,反倒是极为难得的卷着几许复杂与厚重。
凤瑶蓦地回神,略微飘忽的目光努力的朝面前的人影定去,却见那满身素白清雅的颜墨白,不知何时竟已站定在了她面前。
他微微的逆着光,又或许是眼神着实飘忽难定,凤瑶只觉此际的他倒是极为俊朗,整个人着实翩跹如君,只奈何,倒是可惜了这副皮囊,偏偏是个佞臣。
凤瑶勾唇而冷笑,满面冷冽,随即强行坐直身子,冷沉而问:“你来作何?”
颜墨白缓缓将酒坛放在桌上,略微干脆的就着她身旁的矮凳坐了下来。
待得片刻,他似若玩笑,幽幽而道:“来看长公主何等狼狈。”
凤瑶冷哼一声,掌心蓦地拍向桌面,不料手脚竟也有些不听使唤,本打算拍桌子的,奈何抬起的手竟不受控制的跑偏,最后竟拍在了自己的腿上。
她怔了一下,浑身下意识的一僵,未能全数反应过来。
颜墨白则在旁叹息一声,“长公主,你醉了。”
醉了?
凤瑶蓦地回神,飘忽的眼神再度朝他的脸找去,奈何他的脸也起起伏伏,着实不定,她怒气一来,顿时干脆的伸手朝他探去。
他并未动,整个人一动不动的复杂凝她。
凤瑶两手肆意的探寻,待终于努力的捧住他的脸了后,才蓦地用力揪他的脸颊,怒道:“你刻意动作,让本宫眼神定不住你,便说是本宫醉了?摄政王这话,倒是仍是虚话重重,让人不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