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思绪翻滚摇曳,一股股复杂怅惘之意,也在心底彻底的升腾蔓延。
待得半晌后,凤瑶才强行按捺心神,抿了抿唇,平寂幽远而道:“皇傅不欠本宫什么,也不欠大旭什么,是以,皇傅你,无需为任何人或事自责。”
这话一落,凤瑶瞳孔一缩,再度迎上他那双深邃的眼,唇瓣一动,继续道:“皇傅在大旭朝堂,已是做得极好,本宫有时,虽不曾将话说得太过直白,但皇傅也该是知晓,本宫对你极为倚重与信任。也望皇傅,莫要再怅惘自责,你乃本宫左膀右臂,你如今当务之急,是好生养好身子,才可继续为本宫分忧解劳。”
这话一落,许儒亦并不言话,待将凤瑶静静的凝了半晌后,他那干裂的薄唇才稍稍一启,低低而道:“微臣,愧对长公主如此看重。”
凤瑶眉头微蹙,“皇傅不曾愧对本宫,也不曾愧对任何人。望皇傅养好己身,待得身子康复了,便是皇傅你不说,本宫自也会主动让皇傅为本宫分忧。这大旭朝堂中,本宫信任之人不多,是以,望皇傅体恤好自己,莫要有任何闪失,待得康复后再为本宫好生分忧,如此,也是在帮本宫大忙。”
许儒亦那双沉寂深邃的瞳孔终归是稍稍起伏开来。
那苍然脆弱的面色,此际也突然增了几许释然,则是片刻,他薄唇一启,正要继续言话,不料这回话还未出口,他竟陡然猛烈的咳嗽起来。
干裂的咳嗽声,听着倒是压抑十足。
凤瑶瞳孔一缩,当即起身至不远处的桌旁为他倒了杯茶盏过来,眼见许儒亦咳得厉害,浑身发颤,整个人全然无法接得茶盏,凤瑶眉头稍稍一蹙,犹豫片刻,却也终归还是坐在床榻旁,另一只手用力将他轻扶着靠于身上,待得他稍稍止住咳嗽,她顿时将茶盏凑于他嘴边,低沉而道:“先喝些茶,润润嗓。”
许儒亦极是安分恭顺,并无半许拒绝,脑袋也微微一垂,片刻之际,他那干裂的唇瓣也顺势触到了杯盏上,待得他刚刚饮下一口茶,刹那间,则见不远处的屋门,顿时被人略微干脆的推开。
瞬时,凤瑶与许儒亦双双一怔,而不远处的屋门,则猛然而开,有阳光与微风顺着那屋门袭入,刹那之际,也将屋内沉寂的气氛全数扰乱。
凤瑶蓦的抬眸一望,只见,那不远处的雕花木门外,则正有三人立在当前,那三人,皆面色各异,神色各异,然而即便如此,那三人面上,也终归是漫出了几许诧异。
凤瑶瞳孔骤然一缩,倒是未料那屋外正立着的三人竟是颜墨白,国师,甚至许儒亦的母亲。
然而这般诧异之感,却也仅是在心底蔓延了刹那,随即,凤瑶正要略微从容的将许儒亦扶着躺下,不料还未动作,那立在门外的颜墨白已是挑了眼,薄唇也随之一勾,整个人笑得温润风情,“微臣方才还说,长公主与皇傅一直呆在屋中,无声无息,恐有棘手之事。本也想着邀国师一道进来帮长公主治皇傅之病,却是不料,竟扰了长公主与皇傅温情脉脉,你侬我侬了。”
懒散的嗓音,略微有些挑高,然而那语气中的调侃与戏谑之意却是不曾有半分的掩饰。
这话一出,凤瑶顿时皱眉,目光径直朝颜墨白落去,阴沉而道:“摄政王历来便如此喜欢猜忌旁人,口出狂言?”
颜墨白面上的笑意顿时敛了几许,深眼凝她,懒散的嗓音也突然变得厚重幽远开来,“微臣亲眼目睹,不过是如实而道罢了。怎么,长公主与许儒亦二人温情相处,既是有胆子做,却无打量承认了?”
凤瑶面色也跟着沉了半许,心底起起伏伏,却也了然至极。
这颜墨白无疑是在调侃于她,奚落她,这点,她自也知晓。也或许是历来与这颜墨白相处惯了,对他这番戏弄甚至调侃旁人的性子也是了如指掌,是以,此番他这话入得耳里,虽心底有些不畅,但也并非太过压抑与恼怒。
仅是片刻,凤瑶便唇瓣一启,低沉而道:“以小人之心看人,是以,满目之中,自也看得的是小人。摄政王性子如此,本宫此际,也无心对你多做追究。”
这话一落,全然无心再顾那颜墨白的反应,仅是目光稍稍而挪,朝颜墨白身边的国师望去,“本宫方才已为皇傅施针擦酒,此际,他身上的高烧已稍稍退却几许,只不过后续如何,还望国师过来好生救治与开药。”
她嗓音嘶哑而又淡漠,无形之中,也是威仪十足。
国师满目幽远的望她,凝了片刻后,终归是一言不发的踏步入屋。
凤瑶神色微动,心底漫出半许释然,随即不再耽搁,当即将许儒亦轻轻放下,待国师靠近床榻后,她才缓缓起身让开位置。
国师也不多言,只是满是褶皱的面容透着几许复杂与无奈,待站定在许儒亦面前后,他先是垂眸扫了一眼许儒亦,随即便伸手去探许儒亦脉搏,而后,他眉头也跟着皱了皱,极为难得的出了声,“高烧来得猛烈,你此番施针擦酒,仅能解当时,却非治根之法。”
凤瑶目光微沉,“本宫仅是当作寻常高烧来施针而治,许是着实无太大效果,也望国师出手而救,毕竟,皇傅乃我大旭重臣,不可,有任何闪失。”
这话,她依旧说得厚重而又认真,然而待得这话落下,国师的眉头却是皱得越发厉害。
那方才跟随国师入屋的老妇也急忙开口而求,悲戚焦急而道:“儒亦一向是个好孩子,且对大旭也极是忠然,望国师发发善心,救儒亦一命,我许家上下,定对国师感恩戴德。”
国师面色微沉,幽远而道:“亦如长公主所说,皇傅乃大旭重臣,本国师无论如何,都会出手相救,老夫人不必担忧。”
这话一落,不再多言,仅是稍稍伸手去拔许儒亦身上的银针,待得一切完毕,他开始重新用酒水洗净银针,随即在烛火上烤上片刻,而后便一丝不苟的开始重新为许儒亦施针。
整个过程,屋内鸦雀无声,沉寂厚重,凤瑶也静立在一旁,帮衬着国师洗针烤针,复杂厚重的目光,也极是频繁的朝许儒亦打量,只见纵是银针入肉,许儒亦竟也宛若未觉,那双清透的目光,竟这么毫无表情的朝凤瑶盯着。
此番施针过程,持续极久,待施针完毕后,许儒亦竟困意大发,全然睡了过去。
随即,国师就着屋中的笔墨写了药方,吩咐许儒亦母亲差人抓药,待得一切完毕后,国师才稍稍松了紧蹙的眉头,目光朝凤瑶望来,幽远厚重而道:“皇傅此人,着实忠良之人,凤瑶对他惜才,为师并不阻拦,但望凤瑶点到即止,对这皇傅,莫要太过亲近。”
凤瑶瞳孔一缩,微诧的朝国师望去,待得刹那回神后,她目光也跟着陈杂开来。
“皇傅此人如何,本宫心底有数,至于要对他如何,也是本宫一人之事,不劳国师操心。”
国师眉头再度一皱,“为师是过来人,一切事,皆看得通透。望凤瑶听为师一眼,无情,总比多情好,倘若犹犹豫豫,牵连不断,那结果,定也是伤人伤己。再者,善恶,也只在一念之间,许儒亦是个好人,为师,也不愿看到你与他真正决裂的那天。”
决裂?
这话入耳,凤瑶着实是心生冷嗤,着实也不知这国师为何要如此抵触许儒亦。
如这许儒亦温润良善之人,对她也是衷心不二,这般人物,又如何会化为恶人,甚至又如何会与她决裂?
再者,她姑苏凤瑶便是再不济,自也不会真正恶待着许儒亦才是,而人皆相互,她不恶待许儒亦,这许儒亦,又有何理由与她决裂?毕竟,这许儒亦啊,温润清雅,乃真正的正人君子,这种人的言行,也皆是,信得过的。
越想,心底的复杂之意越发浓烈,而对国师的抵触之意,也逐渐深了半许。
她冷眼盯他,默了片刻,才唇瓣一启,阴沉而道:“是了,在国师眼里,便只有摄政王最好,想来许儒亦此人,自也是入不得国师眼。只不过,本宫这人,也着实惜才,许儒亦性子如何,本宫也是了如指掌,倘若许儒亦当真如国师所言的那般会大变心性,会冷血无情,甚至会与本宫真正决裂,本宫这颗头颅,也奉送给国师便是。”
大抵是不曾料到凤瑶会如此信任许儒亦,国师面色也变了变,“你这是,要拿你自己的性命为这许儒亦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