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浅草竟上有大片已经风化发烂的小纸钱。
瞬时,她瞳孔一缩,心口也蓦的一跳,手中的赤红花朵,再度落地,心底之中,竟也是恐然莫名。
她来不及多想,当即转身而行,一路上,步伐急促,迅速如风,待抵达月牙殿主殿后,心底的愕然,仍在心底蔓延,那一股股莫名的寒意,也开始从脚底迅速蹿上,袭遍全身。
待猛喝了几口热茶后,心底的悚然之感才逐渐松却,而放眼朝不远处的雕窗望出,则见天色竟是暗了下来。
都过了这么久了,那颜墨白,竟是还未归来。
凤瑶目光在窗外失神半晌,随即稍稍起身,踏步出屋,待站定在屋外,立在不远的王能便迅速过来,刚毅恭敬的道:“长公主此际可要传晚膳了?”
凤瑶缓道:“不忙。摄政王可曾归来?”
王能神色微动,摇摇头。
凤瑶眼角微挑,转眸朝周遭一扫,“伏鬼呢?”
“摄政王离开月牙殿时,便带着伏鬼离开了,此际,二人双双未归。”王能答得自然。
不过是去探寻月牙殿周围住的是何近邻罢了,此事只需交代伏鬼一人去办即可,而今倒好,那主仆二人,竟双双离开,甚至还许久不归,如此说来,倒也有些奇怪了。
“这月牙殿周遭,你可差人彻查过了?可有发觉什么异样?”凤瑶默了片刻,终归是按捺心神,朝王能低沉而问。
王能依旧垂眸,答得刚毅而又恭敬,“这月牙殿周围,属下的确已差人彻查过了,除了在后院见到了一小堆纸钱,还有一小滩似是新鲜的狗血,并无其它异样之处。”
是吗?除了纸钱,竟还有狗血?甚至于,后院那一大片赤红的花,王能,许是不识,是以未曾在意?
凤瑶面色越发复杂,一时之间,并未言话。
王能仔细的将她凝着,眼见凤瑶面色微白,他眉头一皱,急忙而问:“长公主,可是发现了什么?”
凤瑶应声回神,待得按捺心绪一番,才低沉而道:“这月牙殿,看似安然,实则却是异样玄乎,只是我等终归为外来之人,并不用太过在意什么。但而今本宫确有一事,需你差人去彻查。”
王能当即垂眸,恭敬而道:“长公主且吩咐。”
凤瑶瞳孔一缩,不曾耽搁,唇瓣微微一启,低沉幽远而道:“差人去彻查大楚前皇后之事,越详细越好。”
王能微怔,愕然抬眸朝凤瑶望来,全然不曾料到凤瑶会差他去彻查这个,但见凤瑶面色坚持,纵是心底愕然,但待欲言又止一番后,终归是压下了心底的错愕,而后当即领命而去。
他步伐行得极快,转瞬便消失在殿前的那条小道尽头。
凤瑶满目幽远的朝王能消失的方向望着,思绪幽远翻转,复杂难平。
许久,待回神,周遭天色已全数暗下,而殿内殿外,宫灯摇曳,竟不知兵卫们何时点上了灯。
“传膳吧。”
待转身回殿的同时,凤瑶转眸朝守在一侧的兵卫吩咐,不待兵卫恭敬应声,她已举步入门。
殿内,灯火摇曳,光影重重,墙角处的香炉,青烟缕缕,淡香弥漫,怡然松神。
凤瑶静坐在软榻,候了片刻,随即,便有几名兵卫端着夜膳入殿。
大楚的膳食,倒是与大旭不同,楚人极是喜甜,是以菜肴多以微甜与清淡的膳食为主,倒与大旭的麻辣风极是迥异。
凤瑶略微不惯,草草吃了几口,便差人全数撤下。
待得殿内的人全数退散,气氛幽谧之际,她才抬眸顺着不远处的雕窗扫了扫,则见窗外的天色,漆黑如墨,黑厚一片。
她眉头微微一皱,才稍稍拢了拢衣裙,起身出殿。
那颜墨白久久不归,自是怪异,既是那人不得力,正巧,此番夜色尚早,她姑苏凤瑶,便亲自出门一探究竟便是。
毕竟,而今五国皆来,除了楼兰这等小国之外,便数大旭最是弱势,这等群雄环绕的局面,她身在其中,若不彻查周围临近的是哪两国,来的是何人,她无疑是睡不安稳觉的。
心有顾虑,是以,足下也略微行得有些快。
待出门后,门外几名兵卫怔愣的凝她,随即犹豫片刻,缓步在后跟上。
夜色弥补下的月牙殿,那摇曳昏黄的灯火越发的为它布了层神秘之意,前方的小道,也是蜿蜒错杂,树影横斜成群,无端凉薄。
行得不远,突然之际,周到顿时有夜鸟振翅惊惨的呼声震起,吓得身后几名兵卫浑身哆嗦,心差点跳出嗓子眼。
凤瑶则镇定在前,低沉而道:“打起精神,此番出这月牙殿,是为拜会月牙殿近邻,尔等莫要失了胆量与志气,让人笑话。”
低沉的一席话,缓慢平静,但却是威仪十足。
兵卫们急忙恭敬应声,奈何即便如此,心底的陡跳却不曾全然压制。
这座殿倒是着实怪异邪门至极了,今儿他们巡殿时,便在后院发觉了纸钱与狗血,总觉得,此处似有什么人在招魂,又像是要用狗血震鬼一般。
心思至此,兵卫们顿时脸色一白,纷纷朝身侧之人望去,却如几人似有心灵感应一般,所思所想竟是全然一致,每人灯火映衬下的脸,都是苍白后怕,震撼莫名。
凤瑶倒不知几人心思,仅是脊背挺得笔直,缓步往前。
周遭之处,依旧不停有夜鸟振翅飞动,阵状极大。
她强行按捺心绪,淡然无波的继续朝前,眼看就要抵达月牙殿外的院门,不料后方不远,突然有凌乱的惊呼骤起,“起火了,起火了,救火,快些救火……”
这突来的嗓音,差点震破了半边天。
凤瑶蓦的回头一望,便见身后密树成群的不远处,那座耸立的月牙殿竟火光冲天。
“起火了。”身后的几名兵卫,抑制不住的惊吼出声,凤瑶眉头紧锁,来不及多想,当即道:“回去。”
尾音未落,她已迅速转身,当即朝月牙殿快步返回,待站定在月牙殿前时,只见月牙殿的火势凶猛,那腾飞赤红的火苗子已然点燃了半边天。
周遭大旭的兵卫,焦急来回的抱着水桶灭火,奈何火势着实太大,兵卫之力无疑是杯水车薪。
仅是片刻,月牙殿周遭之人,纷纷闻讯赶来,便是大楚的禁卫军,也开始加入队伍,迅速灭火。
小小的殿外空地,全然挤满了人,周遭列国,也来了不少人,纷纷嬉笑而谈,无疑是专程过来看热闹的。
凤瑶静立在原地,满身凉薄,便是火光映衬在身,竟未觉察到半许温暖。
直至,一道焦急四溢的嗓音在耳畔响起,熟悉莫名,她这才稍稍回神,下意识的侧目一望,便见身侧之人,竟是,司徒夙。
火光将他的俊脸映出了几许通红,然而他那双紧张跳动的瞳孔,却是收缩不定,似在担忧,又似在狂怒。
“凤瑶,你可有事?”
他在强行的按捺心绪,急急的朝她问,眼见她不回话,他急得伸手而来,扭着她的胳膊便让她整个人转了一圈,仔细彻查着她身上是否有伤。
凤瑶瞳孔一缩,淡漠无温的打落了他的手,待他猝不及防的怔愣之际,她目光幽远的朝不远处那火光冲天的月牙殿扫了一眼,随即才转眸仔细的朝司徒夙盯来,咧嘴凉薄一笑,“月牙殿突然着火了,看来,是有人,想要烧死本宫呢。”
随意而来的一句话,不知是否触及了司徒夙内心深处的惶恐。
他脸色陡然一白,竟是连周遭的火光都照不红了。
“没事了,凤瑶莫惧,莫惧。今夜之事,我定会找出真凶,给你一个交代。”
他薄唇一启,开始紧着嗓子的宽慰,只是那微紧微颤的语气,却是不留情面的将他心底最深最急的恐惧与狂怒映衬了出来。
整个过程,凤瑶满目深沉的凝他,不再言道半字,只是心底的凉薄与森冷之意,却是越发浓烈。
这偌大的大楚行宫,别处不着火,偏偏是她所住的月牙殿着火,自是怪异。再者,司徒夙焦急狂怒的反应似也不像作假,难不成,今日之事,并非他差人所为?而那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
越想,越觉今夜之事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