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我既是让你离开,自不会对你使诈。你与我相处这么久也该是知晓的,我答应过你的话,何曾不算话了?反倒是凤瑶你,时而颠覆允诺,便连前些日子我用命才换来你的那几句情深意重的允诺,你也说话不算话了。”
嗓音一落,回头过来,再度朝凤瑶勾唇笑笑。
他瞳色极深,眼睛深处,夹杂着浓烈的起伏与哀凉。
凤瑶眉头一皱,着实不喜他眼底的那股哀凉,只道是明明是这颜墨白的行径打乱了一切,也让她不得不颠覆往日允诺过的一切,而今倒好,这罪魁祸首之人,竟先行委屈甚至悲凉起来了,倒也可笑。
她冷目凝他几眼,终是极为干脆的挪开了眼,“莫要再提往日之事。我前些日子应允过你的话,皆是出自肺腑,并无半点掺假,但这一切真心,却是你颜墨白亲手打碎。若论真正的无情,最是无情之人,该是你。”
说着,心口一紧,一股股莫名的思绪陡然翻腾,待得片刻后,她嘶哑的嗓音微微一挑,再度道:“颜墨白,你口口声声说着对我的好,甚至也在我面前表露哀凉。我如今便问你一句,你昨夜可是后悔与司徒凌燕同床共枕了?甚至,也后悔如此背叛我了?”
这话一出,颜墨白不说话,那张俊美的面容,幽远重重,复杂重重。
他眉头也再度皱了起来,似在极为难得的犹豫甚至纠结。
凤瑶也不催促,满目发紧的凝他,只是心底深处却莫名的有些紧张难耐,不知何故。
却待二人沉寂半晌后,颜墨白那双漆黑无底的瞳孔迎上了她的眼,凤瑶目光陡然再度抑制不住的晃了几下,却是未待目光全数淡定稳住,颜墨白突然出了声,“不后悔。”
短短的三字,他语气却拖得老长老长,腔调也平缓得当,并无半点锋芒,更也无半点为难。
甚至于,待得这三字落下,他似也突然想通了什么一般,皱着的眉头陡然松懈,连带面上那些症结的表情,都全数的崩溃四散。
他朝她勾了唇,再度笑得如沐春风。
然而他这番模样入得凤瑶眼里,却如利刀一般,一遍一遍的狠扎着她的眼,她的心。
她心口再度揪痛开来,这股揪痛来得迅猛,瞬时便让她白了脸色。她忍不住当即伸手抵住了心口,狠狠的抵着,疼得想要将胸腔内的心鲜血淋漓的抠出来。
全身,也顿时冒了冷汗,瞬时之际,她急忙侧身而躺,整个人蜷缩一团,瑟瑟发抖。
这股疼痛,持续了许久才平息下来,而待心口的疼痛全然减却,她早已是浑身汗湿,整个人犹如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精疲力尽,狼狈不堪。
整个过程,颜墨白一直静坐在她身边,不曾关切半字,更不曾伸手过来扶她。
凤瑶浑身无力,心底的所有恼怒,终是因这番揪痛,而彻彻底底的平息了。
是的,平息。
若是昨夜与今日尚且还对颜墨白震怒,觉得不甘心,但如今之中,一切的执念与怒意,都该全然放下了,从而,整个人该是演变到彻底死心的状态了。
一个连她心疾发作且疼得快要死掉都全然漠不关心的人,又如何,承得起她姑苏凤瑶的深情。
这颜墨白,终是让她体会到了何谓绝情的味道,也彻底,让她死心。
她仰着头,浑身瘫软开来,目光幽幽的落在天空,咧嘴嘶哑的笑,笑得眼泪都快要出来。待得许久许久,身子终是稍稍恢复了力道,她浑然不耽搁,当即从地上手脚并用的爬了起来,而后一言不发,踉跄着便要朝前方行去。
身后,有颜墨白的脚步声跟来,凤瑶全无理会,依旧往前。
只是,身子的力道终是不曾全然恢复,此番欲爬上前方这丘坡也略微费劲儿,只是身后的颜墨白,竟会每次都恰到好处的伸手过来推她上坡,力道不轻不重,却又能恰好将她推上去。
整个过程,凤瑶一言不发,满心麻木,也未拒绝。
待得全然上得丘坡上的官道后,她并无耽搁,径直便朝原路头也不回的踏去。
这回,身后再无脚步声跟来,四下之中,除了簌簌呼啸的冷风之外,便独剩她的脚步声此起彼伏,单薄凄然。
待得即将要行至官道的拐角处,突然,身后远处,顿时有幽远的嗓音蓦的扬来,“凤瑶……”
短促的二字,欲言又止,却终是未曾道出后话来。
凤瑶下意识停足,候了片刻,身后却无嗓音再度扬来。
她满目凉薄的凝在前方,呆呆的凝着,不久,便再度开始往前踏步。
而身后,仍无嗓音响起,便是待得她绕过官道的拐弯处后,身后远处那人,也终归,未再言话。
不说话。
那人,终是不说话了,亦或是在他心里,也,全然放弃了吧。
自古,断情如流水,奔腾走远,再也无法回得当初,只是,她明明知晓这点,也知晓颜墨白心狠,只是不知为何,心底终还是存有猜测,猜测那人是否并非薄情,而是事出有因。奈何,颜墨白最后那句‘不后悔’,则全数将她的所有揣度打散。一时,悲从心来,绝望沸腾。
无论事出何因,那人不后悔与司徒凌燕在一起,便是,犯了她姑苏凤瑶大忌,也无论那人是否是被逼无奈,亦或是刻意玩弄于她,但他却在如此情境之下言之凿凿的说不后悔,甚至还面对她心疾发作不闻不问,就论这些,她便该死心了。
那人已态度坚决的绝情,她姑苏凤瑶,便该潇洒抽身离开。
思绪至此,心中绵长幽远,绝然凉薄。
她一路踉跄的前行着,双腿发颤发抖,全然抑制不住。
也不知行了多久,突然,前方有马蹄声突兀而起,由远及近,奈何,她似如察觉不到一般,双目幽远失神的继续走着。
甚至于,待得那烈马停在了她面前,她也似如未觉,仍旧往前,待得身子即将要撞上马头,突然,那马背上的人顿时扯着缰绳将马头扭向一边,刚毅清冷的出了声,“长公主。”
煞气重重的嗓音,熟悉至极。
这话入耳,凤瑶才应声回神,待得稍稍抬眸一望,意料之中,见得前方那马背上的人是伏鬼。
“长公主,皇上呢?”
伏鬼分毫不做耽搁,当即迎上她的眼,煞气如常的问。
她逐渐将目光挪开,幽幽的朝伏鬼身后那几名立在马背上的大周精卫扫了一眼,待僵默了半晌,才不答反问,“前路漫漫,本宫走得累了,可劳烦伏鬼侍卫借借马?”
伏鬼猝不及防一怔,眉头也蓦的皱了起来,“长公主与皇上一道出来,如今,长公主怎独自一人在这官道上?皇上与长公主,是如何走散的?皇上此际又在何处?”
他也并未回凤瑶的话,执意打听颜墨白的行踪。
凤瑶冷道:“他正于后方不远的官道上立着。本宫走时,他便站在那官道上目送本宫离开。许是这会儿,仍还在那里站着,又或者,不在了。”
她语气嘶哑之至,淡漠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