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干脆,“长公主主动过来,勇气可嘉,我等自然也不能太过欺负你这女子。”说着,轻笑一声,“将王府之人放了。”
这话刚落,便有其余异族之人略微戒备的道:“谭豫,你就不怕其中有诈?万一这娘们虚晃一招,故意蒙骗我们呢?”
谭豫瞳中锋芒闪现,刚毅料峭的面上傲气狰狞。
“她人都在我手里,刀也架在了她脖子上,还怕她使诈不成。倘若她当真使诈或是反悔,我手中这把削铁如泥的刀,自可瞬间断她脑袋。”
其余异族之人倒是稍稍而安,纷纷压下心头的戒备与疑虑,随即松了挟持着的王府之人。
那些王府之人一得解脱,甚至来不及长松一口气,当即连滚带爬的朝大旭兵卫冲了过去,侍卫们也分毫不敢耽搁,顿时遵着凤瑶之令将王府之人带走出府。
待得一行人全数消失在道路尽头,周遭气氛,也终是全然沉寂安然的下来。
凤瑶抬头,瞅了瞅头顶那略微西斜的太阳,只见那太阳并非刺眼,光线并非太足,甚至天空之中,霞红一片,似如美人指甲那精致涂着的丹蔻,绯红成片。
凤瑶猝不及防的怔了一下,这才发觉,此际之时,竟是黄昏。
周遭的风,盈盈袭在身上,柔和得似如春来柳絮,令人神爽清冽。只不过这等神爽之意并未持续太久,则是片刻,凤瑶身后那异族之人已开始用力,挟着她要朝王府深沉行去。
“此处风光正好,尔等此际,又要带本宫去哪儿?”她漫不经心的问了话。
嗓音一落,修长的指尖已微微上挪,抚上了被微风吹乱的头发。
谭豫粗犷笑道:“此处风光虽好,但也不是长时落脚之地,总得入屋而坐,喝杯热茶,歇歇脚不是?”
凤瑶眼角微挑,神色微微而远,无波无澜的继续道:“歇脚许是就不必了。但你们若要歇命,本宫,便助你们一回。”
她嗓音极是从容淡定,毫无起伏,且那脱口的嗓音也未卷任何锋芒,但突然这般言道而出,却蓦的令人心口一缩,无端震慑。
谭豫猝不及防的怔了一下,脑中过了一遍凤瑶的话,正待思量,不料眼前顿有一道轻微的骤风袭来,他下意识抬眸一望,只见前方一只速速朝他袭来的金色之物在阳光下散着晃花人眼的光芒,且耳畔越来越近的森冷破空之声也越发急促,他心头暗叫一声不好,正要闪身躲避,奈何已是来不及,仅是眨眼间,那道金色晃光之物骤然刺中了他的眼睛,入了他的瞳孔。
他甚至能听到那森冷重重的东西钻入肉里的声音,甚至还能诡异狰狞的听到自己眼珠子碎裂的声音。
顷刻之后,一股剧烈的疼痛从眼中冒出,似如钻心噬骨,那翻江倒海的疼痛,欲将他整个人都全然撕裂。
然而这种入骨入肉的慎人之感并未持续太久,仅是片刻,那镶入眼睛的尖锐异物竟陡然从他眼中抽离,刹那,他只觉似有什么东西骤然从眼睛喷出,那种突然而来的空洞之感,顿时令他心惊肉跳。
“啊——”他开始抑制不住的惨呼,嗓音极是尖锐狰狞,痛苦之至,而他那挟在凤瑶脖子的长刀,骤然落地,甚至连带他整个人都松手惊恐的朝后退,一直退,却并未退上几步,身子骨陡然滚落在地。
他全然不知自己在作何,只是眼睛的确太痛太痛,痛得他抑制不住的在地上打滚儿。他伸手死死的捂住眼睛,只觉指尖有温热细腻的东西滑过,而待他努力思量一番,便顿时明白了滑过指腹的东西是什么。
是血。
是的,是他的血。
他浑身颤如筛子,震撼心惊,此番也顾不得什么风骨,张嘴大吼,“救我!快救救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在场之人这才从方才的变故中回神过来,脸色云涌而起,复杂不定。
凤瑶分毫不惧,淡然而立,修长的指尖极是从容优雅的理了理稍稍沾血的衣裙,目光幽幽朝那剩余的异族之人望去,勾唇冷笑,“尔等是要一个一个上,还是,一起上?”
“杀了这臭娘们!”
这番鄙夷讥讽的嗓音入耳,异族之人恼得不轻,也不知是谁吼了这话,瞬时之际,这些人竟如打了鸡血般举刀朝凤瑶冲来。
凤瑶分毫不惧,手中被血染红的珠钗微微一动,瞬时,珠钗被她掺了内力飞快的扔了出去。
异族之人此番皆是有备而来,眼见珠钗飞来,皆是动作灵巧的避过,待得手中的大刀即将近凤瑶的身,凤瑶则瞳孔微缩,整个人蓦的伸手抽了身后兵卫腰间的长剑,身子也顿时腾空旋身,挥剑朝他们斩去。
一时,场面大乱。
大旭兵卫们也即刻加入争斗,纵是武功不高,但待那些异族之人被凤瑶击得略微败退之际,他们总能找到空档朝那些猝不及防的异族之人身上刺上两剑。
凤瑶打得激烈,下手招招阴狠,内力狂涌。
这些异族之人皆非小觑,且耐力极好,而她身边这些大旭兵卫武功并不高,虽是人多,但不见得能帮上什么忙。是以,此番之战,主力仍是她姑苏凤瑶,且她身子骨本非全然恢复,但并非全然硬朗,倘若与这些人一直耗下去,她定会耗得精疲力尽,从而被这些人肆意斩杀。
如此,她唯独在她精力与体力皆是大好之际,癫狂且不惜一切的将这些异族之人即刻杀尽,唯有如此雷厉风行的结束争斗,她才能真正自保。
奈何,虽是心思明然,但这些异族之人武功不弱,是以打斗起来,终还是腹背受敌,处处吃力。
仅是片刻,因着她稍稍不慎,手腕便被人乱刀砍中。
刹那,手腕的疼痛钻心而起,似是疼入了骨髓,她那握着长剑的手也抑制不住的颤了颤,若非咬牙强撑,手中的长剑许是早已落地。
“长公主小心!”
在场兵卫们看得心神大震,忍不住再度担忧焦急的出声。
凤瑶犹如未觉,眼睛稍稍一眯,落在异族之人身上的长剑越发狠烈用力。
两相争斗,若说最初尚且稍稍能势如破竹,旗鼓相当,但越发打到后面,凤瑶无疑是双拳难敌四手,已是有些招架不住,出手动作也略微吃力。
许是瞧出了她的疲倦与不适,在场异族男人们眼睛陡然发光,有人扯声道:“她已精疲力尽,快败了。我等再稍稍坚持片刻便能要她性命了。”
这话一出,其余异族之人越战越勇。
凤瑶则勾唇冷笑,“欲要本宫性命,怕是没这么容易!便是本宫有伤在身,也能全然手刃你们。”
说着,瞅准了其中一人胸膛的心脉处,另一只修长的手当即捏了衣裙上缀着的一枚珠子,顿时隔空朝那人打去。
因是激烈交战,是以异族之人的目光皆在凤瑶身上,此番凤瑶出手的动作也快如闪电,珠子也极细极小,是以在场的异族之人们皆未发觉异常。
奈何刹那,那珠子则陡然钻入了那名异族之人的皮肉,活生生的击上了皮肉之下的心脉上,那异族之人蓦的闷哼一声,手中的动作当即一滞,眉头也紧蹙大皱,不待旁边的异族之人反应,他已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更令在场异族之人惊得不浅。
“妖女!你对他究竟使了什么!”
异族之人狂怒,狰狞煞气的问。这话,说得有些咬牙切齿,着实是,有些不中听。
凤瑶开始勾唇冷笑。
她堂堂大旭长公主,而今竟成了旁人口中的药妖女,这般称谓,平生之至的确不曾得过,是以此番听来,倒也是突兀刺耳,极不悦然。
她眼角也稍稍挑了起来,目光径直朝那言话之人落去,大地是她瞳色太深太冷,冷得似如修罗场上独自孤高存活的野狼,使得在场异族之人皆心有压力。
“妖女二字,也配你二人在本宫面前言道?入了大旭的地盘,自当遵守大旭的规矩,尔等如此想送死,本宫自是要如你们冤的。只是,下一个,该杀谁呢?不若,就你吧。反正本宫仅想留得一两名活口罢了,其余之人若活着关押在死牢,自也是浪费大旭粮食。”
阴柔的嗓音,森冷威仪,只是在场之人却看不到此人身上的半点从容,反而是戾气十足,似如从阎罗殿里爬上来的厉鬼一般。
他们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心生震撼,突然开始后退,凤瑶则轻笑出声,修长的指腹慢条斯理的摸索着指尖的珠子,则是刹那,指尖上的珠子再度被弹飞。